分卷(13)(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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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子时,陈滩镇点绛唇火锅馆内。

小崽子,再添些酒!

嘿叫我什么?坐在后厨门前打盹儿的林瑯听得客人呼唤,顶着一双黑眼圈兀的站起身来,就想要骂过去,幸亏被唐玉树手忙脚乱地拉住了。

他叫我小崽子你听见没?我这辈子第一次被人叫小崽子!

别气了,昨天不还有人叫你小屁孩儿吗?唐玉树举了个更差劲的例子,试图让林瑯心里变得舒服些。

林瑯听罢却半口气吊在那边呼不出来:你这是安慰人吗?

是嘞是嘞按着林瑯纤瘦的肩膀让他重新坐回门槛上:你好生坐着,我去给他们端上

对付完客人,唐玉树又跑了回来继续洗碗。瞟见林瑯坐在那边撑着头又怒又困的:不然你先去睡吧,这桌有我招呼着就行了。

不!我非得看看这些人要待到什么时候!明明早就吃完了,生生在这里多坐了一个时辰!林瑯揉着已经乱糟糟的头发:现在都子时了!

你不晓得唐玉树看着此刻崩溃的林瑯笑了起来:我小时候成都还没打仗,那时候人们都喜欢大夜里聚在街上吃火锅,喝酒,打麻将。诶你们金陵不也一样吗?

那怎么能一样以前是我们去玩儿,现在可是伺候人。林瑯越想越气,恶狠狠地向檐下那桌还在推杯换盏嬉笑闲聊的人们丢去一个白眼:你说说想当年我还是林府大少爷,这类人见了我都点头哈腰的!

生意好你还不高兴了。唐玉树安慰道:不然你先去睡。就这一桌了,我一个人忙得过来。

不用,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对付这种无赖客人,我自然有我的办法!说着,林瑯站起了身,阴笑着抓起抹布,走向了那桌客人。

生怕这位大少爷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唐玉树探头出去紧紧盯着林瑯的一举一动却见林瑯先是殷勤地上前去,将客人桌上的骨头残渣一并拢在手里,丢进了泔水桶中,然后便立在其侧寸步不离,倒酒添茶,毕恭毕敬。

没事就好。唐玉树才安心下来,继续洗刷着堆成小山的碗碟。

且说吃饱喝足却恋恋不肯走的这桌客人,本来闲聊得痛快,可是身边突然来了一个小堂倌儿,聊些什么都总觉得有所忌惮无法舒展;加之那堂倌殷勤得紧,倒酒添茶,也不好对其呵斥如此之下,果然这桌客人也就潦草地结了账,离了馆子。

好不容易逼走客人,终于不需要再出演勤快戏码的林瑯愤愤地将抹布往旁边一丢,走到了后厨往椅子里一窝,摆出一副山大王的姿态洋洋得意:我厉害吧?他们走了!

唐玉树抬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空荡荡的院子:那就去睡吧。

疲惫到丝毫不客气,林瑯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正要回东厢房,院子里却又吵吵嚷嚷起来。

打烊了打烊了!林瑯走出院子,对来者们下逐客令。定睛一看却发现是方才刚送走的客人:诶?什么事?

我们丢东西了!只见其中一人在摆满食物残渣的桌上来回翻找。

丢了什么?

扳指!

扳指?

就刚才放在桌边上的,犀角扳指。

林瑯瞳孔一缩:犀角扳指可能被我当成骨头收到泔水桶里了。

客人勃然大怒:什么?!

听闻动静,唐玉树从后厨跑出院子里来,刚好看到的一幕就是那客人把桌上还没来得及收拾的半碗剩酒,泼到了林瑯的脸上。

☆、第十三回

第十三回唐军爷竟遭刀枪客林掌柜再遇承恩人

且说林瑯被人当头泼了一脸酒,简直不啻于人生第一奇耻大辱。当下被酒水辣得睁不开眼睛,就准备要破口大骂。

各种火力十足的侮辱性言辞已然在喉头拉紧了弦,正呼之欲出之时,却被从身后跑上前来的唐玉树用袖子堵了口,把一堆脏话瞬间擦成了一团不知所云的乱喃。

被生生堵回肚子里的怒火越烧越旺,此刻的林瑯几乎像个燃尽引线的炮仗,马上就要到了爆炸的临界点。被唐玉树用袖子擦净了眼周辛辣的酒水后,林瑯睁开了双眼,在一瞬间,就着院里的灯火,看到了明晃晃的一片刀刃。

林瑯才明白了唐玉树阻止自己发飙的用意。

炮仗浸了水,火力一瞬间蒸发得不知所踪。

檐下穿过的夜风将后背发出的冷汗吹得冰凉,林瑯连呼吸都不敢。

挡在自己身前的唐玉树开了口:你们做啥子?

视线越过唐玉树的肩膀,落在了满脸横肉的客人,和他同行之人的身上。林瑯猜测,对方一定是有什么来头的人物,而那些同行之人,似乎也都是他私养的打手。

只见那大腹便便的客人冷笑了一声,向这个突然跑来出头的青年发问:你是掌柜的吗?

是嘞。唐玉树倒是不怯场,果然是战场上走出来的。

你这是从哪儿招的伙计把我的犀角扳指倒进了泔水桶里。

他也是掌柜的!唐玉树替林瑯澄清身份,接着道:给你找出来就是了,你泼他做啥子?

那客人倒一挑眉毛:哦?两个掌柜的?

是嘞。我做火锅,他记账!

只见这客人似乎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一般:记账?你雇个账房不就行了,还分一半馆子给他?明明应该是你当掌柜的啊!你得知道:在江南,会做火锅的没几个。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唐玉树没理会那客人的话,只想着赶紧解决事情,送客关门:扳指还要不要了?

要。那客人点了点头,昂起下巴将视线从唐玉树脸上转移至其后林瑯的脸上:我要他亲自给我从泔水桶里捞出来。

唐玉树转过头看林瑯,却见林瑯早吓得失神了,却还板着脸孔强装镇定。

实在熟悉林瑯的脾性,让他像个堂倌儿一样招呼客人,本就十分为难。从方才被泼一脸酒,再到此刻这个客人对林瑯刻意羞辱,自矜又执拗的林瑯怕是宁可选择死都不会顺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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