皂纹靴(2 / 2)
片刻之后,众人已经走进了一间头等病室。房间中除了一个负责的杂役以外,还有一个面容惨淡穿曳撒的瘦长男子坐在榻边。榻上躺着一个人,露着头面,当真就是许闻达。
众人走进门时,许闻达恰巧张开眼睛张望过来。聂小蛮的喘息未定,早已赶到床边,凑着许闻达的耳朵,低声问话。
“谁刺你的呀?
许闻达的神志似乎还算清醒。他见了聂小蛮,唇角稍稍一松,好像感到很安慰的样子。
他发出一种微弱无力的声音,答道:“好了,现在好了,我现在把凶手交给你们了。他叫黄三财,是海天马车行里的赶车夫。大人绝不可放他漏网啊!”
佟南箫站在旁边,急忙找人要了一只笔来,记在一本小册之上。
聂小蛮答应道:“你尽可以放心好了,没事的。我们绝不会让他逃走。但你和燕春芳的事能不能说几句给我们听听?事到如今,是讲出来的时候了。”
许闻达叹了一口气,眼睛突然合拢了。景墨和佟南箫都压仰着呼吸,静静地等待。佟南箫和那个瘦长子轻轻招呼了一下,他正是闻达的哥哥许罗路。这样过了一会儿,闻达终于又睁开眼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他又喘息地说:“大人,这件事我现在后悔来不及了!我干得真不值得!但这个畜生真是是不能宽恕的。他是一个没感表的猪狗,马泊六。他仗着有大笔钱,不知道糟蹋了多少女子!他的罪,一死真是不够!我恨不得把这马伯六碎尸万段。”
他歇了一歇,又叹一口气,周围没有人说话。闻达又微弱地说下去。
“最可恨的,丽娘竟被虚荣迷恋着,也会自己投进他的魔掌里去!我和她是表亲,从小就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后来渐渐相爱。前年我向她求婚,她已经允许我了,但因为我家老宅屋太旧了,又是大家族,所以有些不满。我就专门造了那座新屋子,预备成婚后组织一个和睦的小家庭。后来她突然受了燕春芳的金财魔力的诱惑。变心了。我虽然一再挽回,她不但不听,反而恨我骂我。”
许闻达难过起来一时之间几乎讲不下去,他平静了一会儿,才又哽咽着道:“所以这一次我发一个狠,计划索性把她牵连进去。现在我也后悔了。……可悲,可叹!她所以如此,真是是缺乏常识和阅历,她受的教育也是虚伪的!哎哟,很可怜!”
他又一度哽咽了,然后才继续道:“请列位不要误会。这件事她绝对没有关系。那一张紫色信笺,本是她从前写给我的,我却想借此害她,发泄我失恋的不满。悲哀啊!我这计划真是可鄙!我当真不能够饶恕自己啊!”
许闻达又叹息了一声,讲述又停住了。他的眼眶中隐隐含着泪珠,在场的大家都屏息静听,聂小蛮也不敢岔断他。
许闻达休息了一下,继续说:“当我们在热恋的时候,每逢秋夜人静,我常和她在油坊桥畔挽着手儿赏月。我们俩坐在那雕镂精致的石栏上面,呼吸着甜蜜的空气,那种热烈情话的印象,至今还深镌在我的心中。唉!这不能磨灭我的印象,大概要跟着我到另一个世界里去了!……那张短笺就是她在那时候给我的。我觉得那信笺的措词含含糊糊,又没有署名,日期却是十二,只相差十天,所以我在那十字的左边,加了一点,改做了二十二,就利用着它做一种陷害她的伪证。现在我后悔莫及,请你们不要再难为她罢!”
聂小蛮乘这再次停顿的时候,回过头来向景墨瞧了一瞧,目光有些异样。景墨一时还不知道小蛮这是什么暗示,可是这种时机也不便问他,房间中保持了片刻的安静,这样过了一会儿。
只有那许罗路在暗暗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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