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温 第28节(2 / 2)
钟安妮拔高声音:“还不是那套房子的事!我前几天在朋友圈挂出去,就有人说想来看看,我今……”
“哪套房子?”迟运盛打断她的话,很快意识到什么,“他现在住的那套?你是不是疯了?你卖了他住哪儿?”
“你再说一遍,谁疯了?!”钟安妮这阵子验出怀孕后每天都过得称心如意,哪能听这样的重话,第一时间反呛回去。
迟运盛似乎也意识到什么,不吭声了。
钟安妮这才满意,紧接着道:“你那个儿子都多大了,今年也快十八了吧?我看他天天待在家里,又不去上学又不去上班,钱倒是花得飞快。哦,他爸是迟运盛他就能这么混吃等死啊?我们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对面沉默良久,只说:“行了,他的事你就别管了,那套房子动不了。我一年给你多少万,你就缺这一点钱?
“那哪是一点钱啊?就算那个房子不吉利,那还带着全装呢,降到一千来万总有人要买的吧?”钟安妮不依不饶道,“再说你那个好儿子一个人哪住得了这么大的,一个月供水电费都要好几千,到时候给他租个套间不就好……”
“够了,房子的事我不跟你吵,今天你跑去找迟越的事就先算了,以后别再提了。”迟运盛再次打断,按了按自己开始作痛的额头。一旁的秘书见状,赶紧给他递上一杯热茶。
那栋房子就像横在钟安妮心头的一根刺,这些年来她明里暗里跟他提了好多次,本来以为自己现在好不容易怀上男孩了,两边都是儿子,他多少能听进去她的话,谁想到还是碰了壁。
当下不由气急,重重砸了一下自己的包,引得一旁的钟博文都侧目过来,大喊:“迟运盛,天杀的,你知不知道他今天干了什么?他差点杀了我!你还为他说话?!”
电话那头的人听见“杀”字,条件反射地想起四年前的事,胸口跟着一闷。
喝了口热茶后,他的耐心已经到达极限,提起语气道:“那也是你自找的,怀着孕乱跑什么?受伤没有?实在不行叫周阿姨陪你去医院做个检查……”
“你——”钟安妮听出他这是在转移话题,更加气结。
但迟运盛没再给她开口的机会,例行嘱咐完就结束通话:“就这样,先挂了,我一会儿还有会要开。”
--
温降带着消毒用的碘伏回来,在沙发坐下。
这张沙发一直都是他的地盘,她平常只在茶几前写作业,一开始坐在地毯上,后来李阿姨送菜来的时候顺便给她添置了张小板凳,坐沙发的次数屈指可数,他已经习惯了打游戏的时候用右下角的余光拢着她的脑袋。
然而她现在坐过来的动作实在过于自然,迟越有些错愕,停下手头的游戏,偏过头瞄她一眼。
这一眼恰好和她犹豫的目光触上,温降示意他的手臂,轻声道:“都抓破皮了,还是消一下毒比较好。”
迟越这才注意到自己被抓花的手臂,“哦”了声,放下游戏机,把手伸过去。
他的骨架生得隽秀,小臂瘦削,抓痕落在上面,细长的血线边缘一圈浮起了肿胀,遮掩着皮肤下青紫色的静脉,像开起了胭脂色的蔷薇,美而病态。
温降无意识地轻叹了口气,用棉花签蘸上棕褐色的碘伏,垂下眼睫,把他的手腕压低了一些,认真在破了皮的地方涂抹,每一笔都落下淡淡的颜色,仿佛在给蔷薇做旧。
迟越被她的动作看得愣了愣,他本来只是想伸手去接她手里的东西,谁知道她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就低下头来帮他代劳了。
抓痕处火辣辣的,先是被她冰凉的碘伏压过,稍稍平复,紧接着就传来细微的刺痛,并不会到难以忍受的地步,只会让他的指尖轻动一下,莫名觉得紧张。
偏偏她的动作仔细得过分,连那些没擦破皮的红肿都要一一涂过,呼出的气息间或掠过擦了药的皮肤,带起一阵凉意,刺激着敏感的伤口,让他的眉心微跳。
中途温降察觉到他的躲闪,慢慢停下动作,抬头问他:“很疼吗?你这里都肿了。”
迟越紧了紧嗓子,摇头:“皮肤过敏而已,荨麻疹,一会儿就消了。”
“哦……”温降这才放心不少,换了一根棉花签,帮他涂另一只手。
迟越躲不掉,又无事可做,只能僵着后背递出胳膊,偶尔感觉到她的发梢蹭过皮肤,柔软又不可控,痒得时不时抬眼瞥她。
直到他的目光定格在她的左脸,掌印的指痕已经模糊,只剩下块垒堆起的浮肿,才摒除了脑海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杂念,原本稍有起色的心情也倏地沉下来。
倒是温降松了口气,大功告成地把用完的棉签丢进垃圾桶,告诉他:“好了。”
刚抬起头,就发现他正定定地看着自己,过了一会儿,抬手用食指指腹轻碰了一下她的脸颊,问:“你呢,疼不疼?”
温降被他冷不丁碰到脸,动作很温柔,只觉得脸上才退下去的涨热再度烧起来,只能胡乱地摇摇头,往后缩了一点,怕被他看出自己的赧然。
迟越看她躲开了,便收回手,默了默又问:“刚才为什么帮我?”
“……我不帮你,难道帮他们吗?”温降回答。
迟越闻言,从鼻尖落出一声轻哂,反问:“我要是真杀了人呢,你也帮我?”
温降的目光微乱,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当然想帮他,但不是在这种事情上。
她不想毁了自己,也不想眼睁睁看着他把自己毁掉。
迟越看她说不出话,就知道她应该明白自己的意思了,低头从她手里的那盒棉花签中抽出一支,一边道:“以后别替我出头了,傻不傻。”
话音才落,没来得及动作,就听她开口:“可是我希望你能好好的……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
声音并不响亮,但说得很认真。
迟越的胸口跟着一滞,过了一会儿,才深吸了一口气,用那根棉签蘸上碘伏,准备往她脸上抹。
温降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棕黄的棉球都快碰到自己了,才意识到什么,第一时间捂住自己通红的侧脸,阻止道:“这个会染色的,不能涂脸。”
迟越的手跟着一顿,有些尴尬。
下一秒便收回动作,用那根棉签胡乱地在自己手臂上划拉了两下,丢进垃圾桶。
短暂的沉默后,他又问:“那冰敷呢,有没有用?”
“嗯。”温降小幅度地点点头。
于是迟越站起身,绕过她去厨房。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