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1 / 2)
允淑答应着,接过来小札,准备誊抄在卷宗上,打开来,第一个字她就不认识,红了脸同他请教。
他看了看,那是个牝字。
迟疑半天,不知道该如何告诉她,干脆拿过她手上的纸笔,坐下来自己个儿誊抄。
她在旁看着他写,当中小黄门已经退了下去,待他誊抄完,她不依不饶,“这个字你还没同我说念做什么。”
他无奈,站起身来看看夜色,“等你再大些,我再告诉你。”
她问不出来,就转身去继续整理卷宗,不再烦扰他。这会儿倒是换了过来,轮着他看她了。
小黄门在外边唤:“大监,时候到了,咱们得走了。”
他嗯一声,没有要扰到允淑的意思,弹弹袍子上的灰尘,轻手轻脚的出来。
天上玄月如弓,分明挂在碧霄。
第7章 说什么定情信物,原不过是敷衍……
亥时前,允淑把卷宗整理完,起来舒舒腰,瞧着几案上摆着的粉荷花盆景,凑上去闻闻,清香的味道沁人心脾。
灯影斑驳,有人进来,瞧见她讶了一讶,到她身边来驻足,陪着笑道:“就说都这时辰了,掌执文书的殿阁里还怎么还灯火通明,原来有人还在当值。”
允淑抬眼,站起来瞧她,来人女书打扮,长得明媚动人,正挑着眉梢笑意直达眼底看她。
她囫囵一笑,“女书是午前被叫到太后殿去的那位?我下午才被叫来整理卷宗,眼下卷宗理好了,放在那里,”她抬起手指指书架,继续道,“正不知是该回去还是继续守着。”
女书点了点头,“我是值夜的女执笔细音,既然你已经理完,就回去歇息吧,这里我一人值夜就好。”
允淑象征性的揖揖礼,抱着盆景从殿里退出来,看看天色已经很晚,她还要回去继续背诵应对月考的典籍,想着双喜和文仪这个时辰该是入睡了,回来处所便蹑手蹑脚的,恐扰了她们休息。
进了屋,她轻轻放下盆景,从书案阁子里拿出另一本典籍,依旧到休憩的凉亭借着月光看书背诵,她有些乏,揉揉眼强迫自己继续看,琢磨着许是今日当值,碰上上殿祈福祭祀,下午又到掌执文书殿整理卷宗,精神紧绷着活计也多,困顿的就比往日更厉害些,以至于不能很专心的背诵。她放下书,打算趴在石桌上小寐一会儿,堪堪不过背诵了几章,这一睡,就睡得深了。
等再醒来,身上不知什么时候叫人盖了御寒的薄毯,东边的天已经泛起鱼肚白,她收拾收拾回了房,窝在被子里闭目养神,等隐隐听到双喜和文仪穿衣的窸窣声,才睁开眼也收拾着起身。
文仪瞧她醒了,问她,“昨晚你似乎忙得很,也不知道你是几时回来的,我和双喜都睡熟了。”
她轻声回,“嗯,昨夜官家择寝后宫,女执笔被唤去太后殿,女书下宵禁前要出宫,就留了我一人,忙到了很晚,回来想着还要背诵典籍,怕扰到你们,便去了外边的亭子里。”
双喜笑着看她,“崔姑姑昨晚叫女使来传话,今天早课要背曲礼,叫大家都好好准备今天的择问,你背的熟了么?”
允淑系上衣带,郑重的点点头,表情似是要上战场一般悲壮,她自己是察觉不着的,倒是逗笑了双喜和文仪,直说她像是私塾课上,不会写字要挨先生板子的小童子模样,视死如归的。
她也跟着笑笑,三人结伴到大殿来,崔姑姑还未到,女司们三三两两坐在一处互相监督背诵,好几个大些的女司坐在一起唉声叹气,允淑坐的离她们近些,听了一耳朵抱怨,大抵是三个月来要忙很多事,完全没有时间背诵,眼下崔姑姑突然说要择问,临时抱佛脚也没什么用。
倒是坐在第一排的青寰和旁边几个女司,个个背诵的很是流畅。
允淑窝在自己的位置上,咬着嘴唇看青寰的背影,瞧着青寰意气风发的模样,心里还是羡慕的紧,想过去同她搭讪,摸摸手上的镯子,还是低了头,强迫自己看典籍。
一众人等着崔姑姑来上早课,左等右等没等来人,却等来了大庆殿的大监大人。大监大人进来端正的坐在平日崔姑姑授课的几案后,随手翻着小黄门捧过来的女司名册。
整个大殿空气好像忽然凝结了一般悄然无声,所有人都愣在那里,看着这位从未以这种阵仗,出现在尚仪署的大监大人。
也不知是谁反应快些,扯着几个女司行跪拜大礼,连带着后排的女司们,也都如春笋冒尖般站起来又跪下,铺铺排排跪了一屋子。
允淑在最后排的角落里,跟着人跪的时候瞧见自己前边跪下去的女司们,觉得不甚雅观。
人行完礼,大监大人那边发了话,说崔姑姑今日身子不适,请了御医在诊治,今上得了信儿体谅崔姑姑,叫他来替崔姑姑监督今儿的早课。
请了众人起身,冯玄畅问小黄门,“今早的课题是什么?”
小黄门轻声儿回,“是择问,挑着人背诵《曲礼》。”
冯玄畅嗯一声,“开始吧。”
小黄门陪在旁边点女司的名字,第一个叫起来的是青寰,她诵的流畅声儿也清脆。
二十多个女司名字点完,最后才轮到了允淑这儿,前一瞬允淑还想着同青寰的事儿心里苦闷,叫着她起来的时候,不自觉眨了下眼,起身先给大监大人肃礼,“大人,小的可能有些失礼,背诵之前有个请求。”
冯玄畅看着她,眼里有揉碎了的星光,嘴角弯起个好看的弧度来,“不要讲条件,好好背,我今儿来替崔掌仪择问,不处理尚仪署繁务。”
尽管已经料到大监大人不会应允,可她心里还是存了些失落,低头蓄了半天曲礼的词儿,谨慎的开了口,“《曲礼》曰:毋不敬,俨若思,安定辞。安民哉!……以足蹙路马刍,有诛。齿路马,有诛。”
洋洋洒洒近七千多字,饶是比她年长进宫时间还长的,也有一半多人没有背诵下来,她诵的却很流畅,叫人挑不出毛病来。
大监大人一只手撑着头,饶有兴致的看着她,“你方才说什么来的?请求什么?”
她顿时一惊,思虑半晌,“因还有七天便是小月考,眼下我还有好些典籍没有背,怕考不过,想暂时辞了掌执文书殿里的值份,不知道行不行?”
大监大人看表情似乎很体恤这桩事,想了会儿便提了个议,“我去和掌执女书商议,许你带着典籍过去当值,辞了怕是不成,让你去帮手是上殿那边下的口谕,底下的人没得权力允你。”
既是辞不了,能有大监大人这句话也是好的,左右她也就是想有时间能把剩下的几本典籍诵下来,别耽误了七天后的考试才是正经。
行礼谢了恩典,允淑重又坐下。
大监大人和小黄门气定神闲地咬了会儿耳朵,小黄门得了令捧着名册退了下去。
择问过后,不会诵的已经不会了,会诵的已经流畅的诵完了,女司们先前的紧张也淡了许多,便开始偷偷打量大监大人。
冯玄畅在大殿停留有阵子,等小黄门捧着个蓝皮小册子回来,他才起身准备离开,女司们瞧着大监大人要走,齐刷刷站起来恭送,等大监大人走了,便坐下来凑在一处品评起大监大人来。
“我进宫这许久,还是第一次遇着这样玉树临风的太……”
“嘘,那是高伴伴举荐到官家跟前的红人,那种话可是不能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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