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1 / 2)
允淑接过词文,有些疑惑,“为何要说是我写的呢?”
冯玄畅想了想,“义父那边已经有人给我通了信,你是他才买回来的小妇人,在宫里护你周全,算是我还他的人情。”
允淑茫然点点头,心里想着其它事,一时间忘记问冯玄畅,等再抬头,人已经离开些时候了。
巳时,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的仪驾摆到了尚仪署,一院子人黑压压跪在地上,允淑第一次见到这样大的阵仗,和双喜跪在一处,动也不敢动,直到头顶上响起皇后娘娘叫她们平身的温和声儿,才跟着大家一起站起来。
没有人敢抬头观察皇后的容貌,允淑低着头,十分拘谨又恭敬的立在案牍处。
一双芊芊素手从她手中拿起词文,端正的看了一遍,递给身旁的太后,声音温和又好听,“母后,您看这字写得真是不错。”
太后接过词文,笑着点点头,“词文写得也很好,一看就是有才华的。”她走到允淑跟前,问允淑,“这祝祷的词文是你写得吗?”
允淑咬咬嘴唇,按照大监大人交代的话,回,“太后娘娘万福金安,回太后娘娘的话,是的。”
“你抬起头来。”皇后娘娘温和的看着允淑,“是新入宫的女司吗?”
允淑轻轻的呼出口气,尽量压制着自己的紧张,缓缓抬起头来,“回皇后娘娘的话,是的。”
太后对她笑了笑,“文采斐然,字体骨力遒劲,爽利挺秀,不错。”
允淑忙跪下谢恩。
太后叫她免礼,转而对皇后道:“这孩子以后下了值,就去掌执文书那里帮着整理宫中卷宗吧。”
皇后点点头,“母后说的是,这孩子才华斐然,应当好好培养才是。”
正说着话,小黄门在外通报,“圣人至,众人迎驾。”
院子里又是跪倒一片。
允淑离得远,此时趴在地上稍微抬抬头,眼角余光正瞥见走过来的官家,官家面善,气宇轩昂。
官家身边跟着大监大人,大监大人的目光正落在允淑身上,和允淑的眼睛对上,允淑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把头埋在手臂中间,用大袖挡住了脸。
官家示意他们免礼后,立时就有小黄门搬了龙椅来,仪仗举着华盖,立在官家左右。
祭祀的大鼓擂的震天响,巳时三刻,大香被重新点上,祭祀的火盆里燃了火苗,祷文和词文由皇后亲自放进火盆,顷刻化成灰烬,所有女官女司跟着皇后太后一起行祭祀礼,对着青铜鼎拜了三拜。
祈福礼是小祭祀礼,全程也没用多少时间,跪拜的礼数也少的很,祭拜完后,上殿们便离去了,恭送上殿离开,尚仪署就开始收拾场地,女司和女使们免不得又是一阵忙碌。
一切收拾完,几个女司凑过来围着允淑问东问西。
“允淑,你什么时候准备的祭祀词文?这桩事,崔姑姑也没说起过。”
“对呀,咱们来尚仪署的时间比你长,都不知道呢。”
青寰送祭祀器皿,正巧路过,见着她们在说话,凑过来插嘴道:“人家背地里指不定有人指点,哪像咱们就知道做活?”
允淑忙解释,“没有那回事,青寰姐姐不是你说的那样的。”
青寰斜了她一眼,“都散了吧,一会儿崔姑姑看见咱们偷懒,又要责罚咱们呢。咱们可不像允淑,是个有后台撑腰的。”
允淑觉得青寰对她的误会有点大,她想解释,便扯住了青寰的袖子,呐呐道:“不是的青寰姐姐,我没有后台……”
青寰打开她的手,把祭祀器皿往旁边一放,从手腕子上撸下来允淑送给她的镯子,扔到允淑面前,重又捡起器皿,转身就走。
允淑再过去拉她,她狠狠的甩开了,语气也变得很是刻薄。
“没有后台?我今天才知道,原来你来司仪署是为了踩着我们往上爬,以前还以为你很可怜,刚进宫没朋友,仔细想想我也真是傻到家了。我们这些人都是通过选拔才进了尚仪署,你什么选拔也不用参加。进了尚仪署崔姑姑还单独照顾你,我们这些人早上学晚上学,勉强学了三个月才终于是能掌香,参加月考选拔,你一来就掌香了,今日又在祭祀典上大出风头,太后当着那么多人面夸你,让你下值后去掌执文书那里帮忙,你以为我们都是傻瓜不成?竟看不出你这几斤几两的本事来么?只怨起初我是自己瞎了眼罢了!你被单独分在了双喜的房里,她可是崔姑姑的亲侄女。你这种人,”青寰狠狠瞪了她一眼,“以后咱们不是朋友,造化如何各凭本事罢。”
说完她头也没回的走了,徒留允淑一个人手还保持着拉青寰的动作。
允淑残念的站在那里,眼里蓄着雾气,地上是青寰刚刚扔的手镯,在青石板上泛着柔和的光。
她有些想哭,自从抄家后,她一直都是一个人,走了好些苦涩的道路,到了更凄苦的流放地,在地狱里遇到了孃孃,两个人相依为命,再后来才遇到了把她从死地里买回来的孙六。终于进了宫,遇着青寰。在她心里,青寰同孃孃和孙六都不一样,是真心愿意帮她,真心拿她当朋友的,她不想在宫里失去这个朋友。
镯子被人拾起来递给她,她抬头,是崔姑姑站在她面前。
“怎么?你来宫里是为了交朋友?还是说,是为了来排解你的寂寞孤独?”
允淑接过镯子,低头咬着嘴唇,“我……”
崔姑姑轻轻笑一声,“若你是为了来交朋友,我劝你现在就出宫吧,这宫里从来不需要什么朋友,想在这里好好活下去,需要的是上殿们对你的青睐,只有上殿们喜欢你,宠爱你,你才能有好日子过。一个害怕孤独寂寞的人,皇宫这样的地方,不适合你。”
第6章 他在她身后握住她的小手
她带着希望来到宫里,觉得总能有些平常人的世故才是,崔姑姑的话却像钢针,根根扎在她心上,她才明白原来皇宫和宁苦也没什么不同。
从裸/露的孤独进入繁华的孤独,本质上是没什么区别的。
她把镯子擦一擦,戴在了自己的手腕子上,平平心气儿,做恭谨状,“姑姑教训的是,那我先去做事了。”
她退下来,把手上的活计做完,双喜来叫她一起去用午膳,她推脱说有些腹痛,独自回了处所来,窝在墙角哭了好一阵儿。
当初抄家的时候,她就没再把自己当成活人,本来该死了的人也不配有朋友亲人什么的,能遇着贵人便是上天怜悯她,还留着她半口气儿。到了宁苦,除了记挂着家人,便是存着活了今天,就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活的念头,再累再苦全当是活着最后一天当做的工了。
人谁还不怕孤独呢?谁不想有个朋友?
只是她这样的人,是注定要一辈子孤孤单单的。
崔姑姑话说的是难听了些,可到底说的都是对的,内官老爷送她进宫,是为了让她学东西,她自己选的路,要报恩就要好好地去学,心思不该存在不该存的地方。
等哭的累了,想明白了,就起来擦擦脸重新上妆,理理仪容。
出来正巧碰上来传话的女使,女使见她出来给她行礼,“女司,刚得了话让您去掌执文书处,您现在就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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