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2 / 2)
默然良久的苏蔷轻声道:“若这件事是有人刻意为之,那声势如此浩大,只怕不会是挑拨离间这么简单。”
“对了,阿蔷啊,”王子矜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凑到了她的面前,问道,“之前许妃不是因为经常做噩梦而将你留在了万福宫一段时日吗,你说今晚的事会不会和之前的那件事有关?”
苏蔷茫然地摇了摇头:“许妃做噩梦是因心病所致,现在也已经无碍了,应该也算不了什么大事吧。”
王子衿却不以为然:“凡事皆有因果,这可不一定,说不定许妃娘娘就是因为夜里说梦话才被人抓住了把柄呢。”
苏蔷默然无言,而一旁的李大衡已经失去了讨论这个话题的兴致,有些不耐烦地站起来道:“这些事情成天里没完没了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若到最后又成了我们明镜局的差事,那咱们才是倒霉呢……”
只听她的话音刚落,外面便有人叩门:“苏姑姑,凤栖宫有人找你。”
“还真是又落到了咱们头上?”正在房内闲聊的几个人面面相觑,王子衿瞥了一眼李大衡道,“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这种不吉利的话,以后衡哥还是少说些吧。”
来的人是皇后娘娘身边的秀树,她平日里本就端庄的面容此时更加肃然,见了她后趁四下无人时对她开门见山地嘱咐道:“宴席上出现了一些意外,柳贵妃似是有备而来,这次许妃娘娘可能遇上了不小的麻烦,应该是和她之前的故人有关,皇后娘娘让你随机应变。”
见苏蔷默然的点了点头,她顿了顿后又加了一句:“皇后娘娘还吩咐了,凡事要以大局为重,必要时可以考虑壮士割腕。”
苏蔷明白她的意思,所谓壮士割腕,不过是暗示她在必要时可以放弃许诺,将她彻底沦为一枚弃子。
当初皇后提拔她,也不过是为了利用她的姿色希望她能与柳贵妃分庭抗礼,若是当真将她视为自己人,也不会在她噩梦连连的时候对她不管不顾了。
苏蔷突然觉得很悲哀,不是为了许诺,而是为了织宁和自己。
皇后似乎觉得自己因为拥护东宫,所以理所当然地会帮她解决这个麻烦,并未将自己因织宁的死与她结下的仇怨放在心上。
也许是因为她根本不在乎一个小小的浣衣局宫女的死活,也许是因为她认为自己就算在乎也根本无可奈何,因为她是母仪天下高高在上的皇后,而自己不过也和织宁一样,是一个出身卑微手无寸铁的宫女。
你将仇人恨到了骨子里,可人家却从未放在心里,何尝不也是一种悲哀。
但她这次之所以被传召,并非是因为她是明镜局的女史,而是因为之前她曾在万福宫留宿了一段时间。
厅堂中的气氛极为肃穆,寂静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内侍的唱喏而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云宣站在门口处,所以得以与她对视了一眼,虽然目光无声,但苏蔷却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的担忧,意识到里面的情形的确不太妙。
与秀树对众人依次见过礼之后,依着规矩垂首而立的苏蔷第一次听到了当今皇帝的声音。
“你便是许妃在明镜局的故人?”
他的语气波澜不惊,雄浑而有力,带着与生俱来的几分威严,又不至于让人听出喜怒来。
苏蔷行礼答道:“奴婢苏蔷见过皇上。”
“皇上,苏女史虽然年岁不大,也刚入宫不久,但在明镜局已经大有所为,不久前太皇太后听说了由她破解的几桩案子,也对她赞不绝口呢。”柳贵妃盈盈一笑,对皇帝道,“既然万福宫的宫人不敢说实话,那不如就由她来作证,毕竟她是明镜局的女史,而明镜局又向来秉公处事,想来苏女史不会因为许妃是她在琉璃别宫的故人便是非不分的。”
第186章 竹马何在(十四)质询
“这次传召你来, 是为了向你确定一件事,”柳贵妃唇角微挑,和颜悦色地问苏蔷道,“苏女史, 你之前是为何而住进了万福宫?若是本宫没有记错,你身为明镜局宫女,若照宫规行事, 是不该留宿万福宫的。”
虽然看不到许诺此时的神情, 但苏蔷知道,她此时定然将十分无措, 或许她还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成为了这场宴席上的焦点。
“回柳贵妃,若照宫规, 奴婢的确不该留在万福宫, 但许妃娘娘是奴婢的故人, 她说她那些日子总是噩梦连连, 夜里睡得甚为不安, 所以想让奴婢陪她几日, 一来是因为奴婢身为明镜局女史, 本该为主子排忧解难, 二来奴婢与许妃娘娘乃是旧识, 对她的过往与性情也有些许了解, 所以许妃原意,是希望奴婢能为她找出噩梦之源,好从此高枕无忧。”苏蔷不徐不疾地解释道, “奴婢既为宫人,主子有命岂能违背,而且许妃娘娘也在之后去向卓司镜和皇后娘娘说明了此事,所以奴婢便奉命留在了万福宫。”
柳贵妃似乎并没有打算追究她们的越矩之行,只是顺着她的话追问道:“那你在万福宫的那几日查到了什么,可曾见到许妃再做噩梦?”
“那几日万福宫一切顺利,奴婢并未见到许妃娘娘被噩梦所扰。”苏蔷如实回道,“所以,奴婢以为,许妃娘娘是因痛失骨肉而伤了心智,患的乃是心病,所求的不过是个心安罢了。”
柳贵妃紧跟着问道:“所以自从你去了万福宫后,许妃觉得她身边有了依靠,再也不被心病所扰,是吗?”
苏蔷微一颔首,肯定道:“的确如此。”
在柳贵妃再次开口前,皇后有些不耐地开口道:“柳贵妃,方才你将万福宫的宫人一一传唤进来,问的也是有关许妃被噩梦缠身的事,这件事本宫也有所耳闻,许妃她被小人所害,一时间接受不了痛失腹中之子的事实也实属正常,你为何一定要对此事刨根究底呢?”
“皇后娘娘不必心急,臣妾这么在意这件事其实另有原因,而且臣妾在听说许妃曾日夜难眠后心中颇为不安,之前也已经向皇上请过一道口谕,希望臣妾能为此事略尽绵薄之力,好助许妃从此安眠,”柳贵妃看了一眼坐在对面惶然无措的许诺,愧疚道,“毕竟若是那日在梅岭外,臣妾若是并未因身子不适而先行离开,那许妃娘娘所怀的龙子说不定能够逃了那一劫……”
她温柔细腻的声音颇为哀戚,让闻着不由动容。
“你想调查许妃噩梦缠身的事?”皇后似是因她的话而微有意外,但因已经知道皇帝已经恩准此事,所以并未流露不满,只是道,“可如今许妃已无大碍,而且苏蔷也说了她是因心病之故,你如今旧事重提,岂不是令她又思及伤心往事吗?更何况,这件事又与她在赢州的故人有何关系?”
“臣妾一直都对梅岭之时心存不安,对许妃也颇为愧疚。所以一直都想为他做些什么,而且臣妾也知道宫中有不少流言蜚语,意指臣妾是害死了许妃腹中孩子的罪魁祸首,所以虽然知道万福宫一向有皇后娘娘照拂,但还是对许妃的近况十分用心,不仅是为了帮他早日去除心病,也是为了亲自查出刺客还自己一个公道清白,这件事皇上也是清楚的。”柳贵妃的神色突然凝重了几分,从坐榻上站起来向皇帝行了一礼后道,“所以自从从皇上那里得了那道口谕之后,臣妾便一心一意地想查出当时的真相,虽然皇天不负有心人,臣妾经多番努力也的确查出了一些端倪,但臣妾毕竟人微言轻而且有身在后宫力不从心,所以一直都未能解决问题之根本。可就在方才从秦画的口中得知许妃故人失踪一事时,臣妾突然茅塞顿开,一时间想通了许多以前都颇为困惑的事。但正因如此,臣妾也深知此事事关重大,所以若无皇上旨意,臣妾的确不敢再深究下去,可又担心会有小人察觉到此中关节,为避免其有机会为了掩饰真相而杀人灭口,所以方才才斗胆请皇上切莫轻视此事。”
她的这番话说得不清不楚又言明事关重大,让在场的其他人虽然都不知所云但却又不敢轻易开口质询。
皇帝微一皱眉,亦茫然不知所言何意:“爱妃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今日之事还与梅岭的刺客有关?”
柳贵妃眉眼低垂,欲言又止:“此事牵连甚广,若是臣妾一时失察,只怕会招来杀身之祸,所以臣妾不敢说。”
明白她心中所想的皇帝如她所愿地开了金口:“朕恕你无罪便是。”
默了片刻后,柳贵妃才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道:“臣妾也不愿皇上被奸人蒙蔽,但此事毕竟有关皇家颜面和后宫诸事,所以还请皇上下旨,先请诸位亲王和王妃先行离席。”
厅堂内又是一片安静,毕竟从柳贵妃之前的行为举止来看,她应该是有意想要将此事闹大,但此时却又突然提出让无关人等回避,实在让人出乎意料。
逸王洛长策首先站了起来,对皇帝躬身行礼道:“既然贵妃娘娘有此顾虑,那儿臣就先行告退。这些日子一路奔波,还望父皇保重龙体,切莫伤及心神,儿臣在偏殿随时候命。”
有他的善解人意在前,其他人也不好多言,于是太子和睿王等人也起身告辞离去。
不大的功夫,原本座无虚席的厅堂便空了大半,柳贵妃见云宣也打算默然都退出去,便朝着他扬声唤道:“云都统请留步。”
云宣闻后停下了脚步,作揖恭敬问道:“不知贵妃娘娘还有什么吩咐?”
柳贵妃没有回答他,而是转头对皇帝请求道:“皇上,还是让云都统留下来吧,之后的事情免不得需要他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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