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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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眼,对上他清澈明朗的眸子,亦轻声笑道:“旁人都是祝我前途无量,偏唯有将军祝我守住初心,倒是新奇。”

目光转向蔚蓝天际,云宣目光灼灼:“这也是我对自己的期冀。”

苏蔷亦循着他的目光看向远处,见碧空如洗,一双鸟儿并肩振翅划过,无痕无迹。

两人并肩而站,半晌无言,似是各怀心思,但氛围却安详平静。

又过了许久,苏蔷才打破了沉寂:“我与将军并无深交,却不知将军为何多次相助?”

一怔之后,云宣一本正经地道:“不清楚,可能是因为天性善良,一出手帮人就觉得神清气爽吧。”

苏蔷不由得笑出声来,但笑意却又慢慢退去。

他愿帮她,可她何尝不是在信任着他。

这些年她很少对人敞开心扉,甚至连信任都不敢轻易给予,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与云宣似曾相识,就好像……就好像一个久别重逢的故人,曾见证过她所经历的所有苦难。

只可惜,连真正的故人都已经开始在印象中远去。

第38章 明镜高悬(十)膳堂

明镜局虽临近外城, 却恢弘大气,坐北朝南,里外共有五进院落。前厅为审案大堂,东西厢房皆为提审证人的隔间;通过月形拱门后便到了办公厅堂, 镜书房、议事堂及案宗室等都在此;再向北的两进院落便是寝殿,前面的青镜院是普通宫女及各位女史的住所,后面的灵镜院是司镜卓然、典镜胡西岩及掌镜莫承的住所;而最后的庭院是一处用作休闲的花园, 膳堂也在那里。

青镜院北面有厢房四间, 分别住着原本的四位女史,李大衡拉着她到了最东面的房前, 兴高采烈地道:“这是我的房间,青甲房, 隔壁住着梁辰紫, 另外两间是肖玉卿与陈姨的, 莫掌镜已经同意你也住进来, 以后咱俩就是……”

“大衡, 你怎么还没出宫?”

一声呵斥传来, 将李大衡的声音堪堪打断。

苏蔷循声望去, 见来人正是胡典镜, 忙屈膝行礼。

胡西岩斜了苏蔷一眼, 并未与她招呼, 甚至似是将她忽略一般也没有让她起身,径直走到李大衡面前,问道:“你不是该出宫协助司镜吗, 怎么还没走?”

“时辰不是还早着吗,”李大衡笑道,看向苏蔷,“再说我也要等阿蔷安顿好了才能走啊,不然谁给她开门。”

胡西岩平静道:“苏蔷要住在东厢房,江芙她们的那间,与你有什么干系?”

李大衡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道:“可阿蔷她是女史,该住在正房的,况且莫掌镜已经同意她与我同住一间了啊。”

“她虽是女史,但档籍毕竟不在明镜局,也算不得正儿八经的女史,”胡西岩神色肃然,道,“再说,明镜局的住宿分配一向是我负责,你问莫承做什么?”

“住宿是胡典镜负责的吗?”毫不迟疑地,李大衡反问道,“胡典镜难道不是只负责巡视吗?”

“行了,整个明镜局就你会顶嘴。”胡西岩脸色一沉,“赶紧出宫去,这里没你的事。”

东西厢房已有其他宫女开门张望,李大衡不知她为何突然从中阻拦,正要再与她争辩,苏蔷却拉住了她的衣袖:“既然胡典镜如此说,我们自当遵从。”

在清水洞对她的热情和气在今日的目光中荡然无存,胡西岩淡然应了一声,转了身,看了一眼东边最南的屋子,一抬手,唤了正站在门口的一个宫女:“江芙,带苏蔷进去。”

走到洞门口,又想起李大衡,胡西岩转身,将李大衡唤了过去。

李大衡只觉莫名其妙,不明白好端端的计划怎地就被突然打乱,稀里糊涂地便由着苏蔷将包袱接了过去,与她道别而去。

名唤江芙的宫女答了一声,待胡西岩与李大衡离开,才将苏蔷上下打量了一番,不冷不热地道:“进来吧。”

此时虽是清晨,但屋中除了江芙外,其余的宫女都已经不在了,倒是让苏蔷看得更仔细些。

那间厢房并不大,却典雅精致,除了厅堂正中的桌案外,窗下也摆放着几套桌椅,案上笔墨齐全,满室皆是墨香。南北都有床榻,每处可住三人,但从榻上的床铺布置来看,南面虽已住满三人,但北面的榻上却只叠着一套被褥,应该是只住了一人。

声音里毫不掩饰嘲弄,江芙指了指北面的床榻:“我们这些普通宫女的住处比不得女史的住所,但既然典镜有令,还请苏姑姑委屈些,暂时屈身于此。说不定等司镜回来,苏姑姑成了名正言顺的女史,也就有了更好的寝居了。”

冷漠刻薄的胡典镜,无能为力的大衡,酸里酸气的宫女,纵然刚来明镜局不过一刻钟,但苏蔷已然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一切正如云宣所料。

心中上苦笑一声,将包袱放在床榻上,苏蔷转身向她道谢:“多谢江……”

“行了,收拾好东西就去膳堂吧,”江芙却已经迈出了门槛,脚下不停,抱怨道,“耽误这会儿功夫,饭菜都凉了。”

苏蔷利落地收拾好东西,将门关好,却不见江芙在外面等她,想来是自己先去了,正在辨别方向时,却见正房恰好有人开门出来。

那姑娘肤白若雪眉眼清凉,纵然只穿着一身再也普通不过的青色宫衣,装束也甚是简单,却仿若山中仙子出尘而落,浑身散着只可远观的脱俗气息。

明镜局女史本有四人,除了大衡与出宫办差的梁辰紫外,便只剩下肖侯府的千金肖玉卿与入宫已数十年的陈无印,从年岁来看,此人应该就是肖玉卿了。

院子虽不小,此时却唯留她们两人,但肖玉卿却好像没有看到她一般径自锁了门下了台阶穿过门洞向北走去。

想来她应该也是要去膳堂,苏蔷忙跟了过去,直到与她并肩,笑着招呼道:“肖姑娘可是要去膳堂?”

纵然已经听到了她的脚步声,但肖玉卿还是直到听见她的声音才微微侧头,还未开口,脚下却先向一旁避开了两步,只瞧了她一眼,神色依旧清淡,声音虽清凉若水潺却透着明显的疏离:“我不认得你。”

不知为何,苏蔷觉得她身上的清冷是与生俱来的,好似雪人,本就生于天寒地冻中。

“我是刚调进来的苏蔷,还不认得去膳堂的路,”虽然已经猜到结局,但苏蔷还是浅笑问道,“我能随你过去吗?”

肖玉卿又看了她一眼,但还是很快就收回了目光,拒绝得很直接:“穿过灵镜院,门前种着玉兰树的厅堂就是。我不喜欢与人同行,苏姑娘请便。”

她仍走得不急不缓,仿若在山林间漫步一般。

许是因为早有心理准备,许是因为她拒绝得理所当然,苏蔷竟不觉得尴尬,道了声谢,便加快了脚步,走到了她的前面。

后花园中,亭台长廊绕着花红叶绿,虽然并不大,却处处透着雅致,倒让人耳目一新。

膳堂前种着的玉兰花开得正盛,似白雪堆积枝头一般散着清雅花香。

虽与江芙并未差多少时间过来,但此时的膳堂却已然空无一人,整齐摆放的矮长桌干净整洁,只有角落里的一张桌子上放着一个食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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