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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也明白,自己阻止不了兄长,就像他爱阜怀尧爱到将自己放在最卑微的位置上一样,很多坚持都是没有理由的,不是当事人就不会明白——也许就连当事人都不曾想过坚持的理由。
窗外初夏已经露出端倪,骄阳微烈,清风淡拂,窗台上牡丹争艳,花枝招展。
阜远舟在熟睡的白衣帝王唇上烙下一吻,温柔缱绻的动作就像一场神圣而虔诚的祈祷,没有人愿意破坏这个美丽的仪式。
他摘了发冠,躺在兄长身边,伸出手将这个疲累的人儿拥在怀里,然后安然闭上眼睛。
这一刹那岁月静好,阜远舟想,若是能一瞬白头,再无纷争,多好。
……
第一百九十七章阜仲
回到翰林院,苏日暮就风风火火把某学士往后者的办公房里一拽,“嘭”的关上了门。
即使被粗鲁地拖进来,甄侦依旧保持着优雅的姿态,好整以暇地整了整弄皱的袖子。
苏日暮可不管那么多,拽下腰间的碧色玉佩举到他面前,问:“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他舅舅把东西给他的时候只是微笑着说要他把这个当成是传家信物,难道他拿皇帝老儿给他的贡品做传家之宝?!
一边是效忠了十几年的主子,一边是自家刚刚表明心意的毒舌恋人……甄侦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是先帝送给柳左相的。”
果然!——苏日暮眼皮子跳了跳,“先帝和我舅舅是什么关系?”还迁入皇陵?打死他也不相信柳一遥已经丰功伟绩到如此地步!
爆先帝又不是这一任皇帝的八卦,甄侦表示毫无压力,笑着抛出一枚重磅炸弹:“我们俩是什么关系先帝和柳左相就是什么关系。”
“……”苏日暮瞬间呆滞了。
甄侦戳戳石化的苏酒才,笑得狡黠,“至于这么震惊么?”
苏日暮没好气地白他一眼。
自家孤独终老的舅舅居然跟一个男人搅在一起而且这个男人是皇帝还有四个儿子、作为侄子的他就在其中一个手下做官还和另一个结拜做了异性兄弟……我勒了个去,这是一个怎么样灵异的世界!!!
虽然很是不想承认自家舅舅就是柳一遥,不过想起过去知道了阜远舟身份的柳一遥的复杂神情,苏日暮就不由得不信了。
那样怀念、悲苦、伤怀、挣扎的眼神……
儿时尚且不懂,此刻想来,却是醍醐灌顶。
“我舅舅和先帝到底是怎么回事?”苏日暮问道。
甄侦无奈,指了指他身上的官服,“你记不记得自己还在翰林院?”
现在还是办公的时间,他就是以带新任修撰熟悉翰林院各种事务的理由把苏大才子带在身边的,闻人折月由对外身份为翰林院侍讲学士的巨门使令子鸳照看着,齐然也有专人教导,其他被委任为庶吉士的进士们则是由几个大人分批负责。
苏日暮完全具备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优良品质,嗤了一声,“你丫的带我去见皇帝还不是为了私事!”
甄侦一脸正直,“爷是管饭碗的,他的事就是公事,你别说他坏话,不然我们就得沦落街头喝西北风了。”
苏日暮嘴角抽搐,“放心,就算沦落街头了小爷也有办法养活你。”
甄侦从善如流,“那就拜托你照顾我下半辈子了。”
“……”无语的苏日暮立刻露出狰狞面目:“少给我岔开话题!你说是不说!”
甄侦挑眉,戏谑一笑,“这是皇家秘史,你确定你要听?”之前那位太史令就是因为太八卦所以被阜怀尧趁阜崇临作乱的时候铲除的噢~~
苏日暮不屑地撇撇嘴,“小爷怕他不成?!”反正他又没打算说出去。
“当年的事嘛,我也就知道得七七八八,大致跟你说一下吧。”知道苏日暮不达到目的誓不罢休的了,甄侦拿出了心爱的茶具,一边泡茶一边给他讲当年的故事,“该怎么说呢,当年的柳一遥的地位,就像现在的宁王殿下,深受荣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以这句话作为了故事的开头。
因为先帝缠绵病榻二十余年,由长子阜怀尧渐渐掌权,完全就是一个垂帘听政又不过问的隐形皇帝,所以很多人都不记得他名讳唤作阜仲,曾经是被朝中不少老臣寄予厚望的仁心君王。
前面已经提过,阜仲和他同父异母的七弟阜徵是在不得已之下才联手在帝位之争中杀兄戮弟拔尖而出的,后来前者做了皇帝,后者成为了盖世闻名的武威元帅。
其实相比之下,阜徵能文善武,机智百变,本是更适合做皇帝的,只是恰逢边疆大乱,阜徵又不想坐上那高高在上的龙椅,就干脆自请出战,将对七弟很是心软的阜仲赶鸭子上架即了位,那时他刚满二十七岁,快要到男子三十而立的时候了。
但那时尚是年轻的阜仲做事不及长子阜怀尧雷厉风行,智谋不及三子阜远舟智计天纵,反而有些优柔寡断,心地良善,这从小到大保护着他的阜徵一走,他在京城就惴惴不安起来了,唯恐自己哪里做不好,不能让在前线打仗的七弟无后顾之忧。
恰恰就在这时,他遇见了柳一遥。
因为一个决策的错误损失了一个党派的巨大利益,几个暴脾气、仗着自己老资格的老臣在早朝结束之后将阜仲拦在太和殿里,指着他的鼻子骂了一通,才华横溢却一直蛰伏在官场底层等待明君的柳一遥刚好迟走几步,看到那个温厚善良的帝王一脸窘迫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说不上是一见如故还是一见钟情抑或是别的什么,居然就挺身而出以一敌众舌战群儒,将那些老臣辩驳得抬不起头来。
没有任何悬念的,柳一遥得到了重用,一路直升,呕心沥血地帮助他选择的明主之君匡扶江山,阜仲也给予了他最大的信任,等柳一遥坐到左相的位置时,他已经和三军元帅阜徵并列为阜仲的左膀右臂,享誉天下,风光无量。
而在这期间,他们的君臣之谊早已在日久天长的相处中变质,没有人知道是谁主动,反正当群臣发觉不对的时候,阜仲和柳一遥已经是时常同进同出了,而阜仲登基十几年,竟是抗住压力没有翻过一个妃子的牌子!
而柳一遥心高气傲桀骜不驯,直接无视了所有人的指指点点,而他也更有手段让那些人不敢指指点点,谈笑间叫人生不如死。
玉衡几百年来都是嫡系血亲继承皇位,那时的阜仲无疑是极爱柳一遥的,甚至暗地里写过若自己有何意外便让阜徵继位的密旨,也不曾想过生子开枝散叶,但于他快四十岁的时候,一切在太后的以死相逼中渐渐改变。
阜仲本就心肠极软,即使是在阜家几乎苛刻的皇家教导里学会了深沉心机,但骨子里的东西本就难以改变,而柳一遥明面上再怎么温柔都好,可本性就是个极是骄傲的人,受不得半点背叛,哪怕只是察觉到了阜仲的片刻动摇,也忍受不了。
质问冷战争吵,世间男女之间的矛盾在男子与男子之间也并无不同,大致差别也许就是柳一遥即使吵架也是冷嘲热讽而不是泼妇骂街。
只能选择其一的阜仲在太后的步步紧逼和柳一遥的咄咄怒气中痛苦无比,而阜徵也戌守边疆赶不回来帮忙,他日渐消沉,世事大都凑巧,像是老天存心玩你,一次在与柳一遥争吵后买醉醒来,看着身旁那个异族联姻的女子,阜仲就知事情在逐渐滑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柳一遥身有旧疾,加之十几年为玉衡为阜仲劳心劳力,骤闻心爱之人一夕背叛,便霎时间衰弱了下去,在一次咳血中被太医警告,若再不好好休养,恐怕五年都挨不过,但被心灰意冷的柳一遥无视。
这事当时的阜仲并不清楚,他只知自己的左相开始对自己形同陌路,除了君臣之外他们似乎什么都不剩了。
久居帝位,阜仲也有几分脾性,因为酒醉意外而深深自责的他没有得到柳一遥的一丝谅解,明明相爱十几年却没有得到爱人的充分信任,大受打击的阜仲也许是有着你若无心我便休的念头,从此立后纳妃生子,已近四十的他似乎才走上常人应该走的轨迹。
之后,事情越来越走向一个诡异而糟糕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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