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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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阜怀尧低低地如是道,似乎想要掩藏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转身一步一步慢慢踏上玉阶,走回黄龙梨木大桌背后,坐下,自始至终都是垂着眉眼,看不清那浓密的睫羽下的情绪。

十四年前……

原来父皇所奢望的事情终究只是奢望,柳一遥已经死了十四年,不知埋在何处的地里化作了白骨,父皇等了二十年,死撑着二十年,即使明白那人熬不了多久,到了最后还是依旧不瞑目,可惜却是十年生死两茫茫,阴阳相隔不相知!

是天意……还是报复?

“他葬在哪里?”阜怀尧再开口时,已然恢复了平日里的冷冽从容,甚至显得有些冷漠。

苏日暮却在这时回神,神情有些警惕,“陛下想做什么?”他不记得传说中的柳左相有什么对不起朝廷的地方,值得过了二十年新帝都登基了还来找人。

阜怀尧淡淡道:“先帝遗旨,要将柳左相的尸骨迁入皇陵。”

下面的三人都同时愣了愣。

连主持巨门事务的甄侦也很是惊讶。

他接到的命令是找到柳一遥,没想到找他是因为这么个原因。

苏日暮却没追问为什么,只是表情古怪地道:“舅舅临终前说过,他一生都不得自由,希望死后能够无拘无束,不要将他的尸骨拘束在小小的棺木里。”说这话时,柳一遥的表情是解脱,却分明也是一种断肠的悲伤。

阜怀尧隐隐有不祥的预兆,“所以?”

苏日暮看了一眼阜远舟,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如实道:“所以舅舅死后,我和子诤火化了他的尸骨,骨灰撒进了河里。”

阜怀尧怔住。

学成文武艺,买与帝王家,柳一遥卖身给玉衡,卖心给先帝,死后却连尸骨都不肯为先帝留下,他——是怨恨了吗?

他没有见过柳一遥,所知道的不是传言便是先帝的口述,一时无法很好地忖度这个人的想法。

“他……那时候过得如何?”阜怀尧问。

苏日暮摸不清他想做什么,想了想,略有保留地道:“舅舅独身住在山里,除了身体不好之外,还算自由自在。”

“他不曾提过什么故人?”

阜远舟和苏日暮互相看了看,然后双双摇头。

阜远舟道:“柳叔从来不提他自己的事,我们连他的全名都不知道。”那时候他们本身就年纪还小,苏日暮沉浸在苏家的灭门悲恸中,他游走在宫里和江湖两头,加之对柳一遥的信任,他们从未过多地去揣测什么。

“那衣冠冢呢?”阜怀尧沉默片刻,换了话题,“你们肯定有立衣冠冢吧?”

苏日暮这才反应过来,皱眉道:“落棺后再动土是大忌,即使是衣冠冢也是一样,恕臣无法苟同先帝的做法。”死后就是一捧黄土,皇陵不皇陵的算什么?华丽一点的黄土?!

阜怀尧并无退一步的意思,“朕也不想惊扰柳左相的死后安宁,不过身为人子,朕不得不遵从先帝的遗愿,还请苏卿家告诉朕衣冠冢的位置。”

“这……”

阜怀尧扬手打断了他的话,“朕会亲自去祭拜起棺。”

苏日暮瞪眼——皇帝就能乱来啊?!

感觉到对方的熊熊怒火,阜怀尧不为所动,只是淡淡道:“朕能理解苏卿家的一片孝义之心,只是朕想,柳左相在天之灵应该不会介意入住皇陵的。”

苏日暮挑眉,“陛下凭什么这么肯定?”

第一百九十六章静好

阜怀尧却一时没回答。

他想起了抽屉里的白玉指环,想起了东宫里的那十四个字,还有那人死不瞑目的模样。

对啊,连父皇都不敢奢求那个人回到身边,他拿什么来肯定呢……

阜远舟不忍心看兄长为难的样子,便问道:“先帝为什么一定要柳叔入皇陵?”

他无端地觉得阜怀尧似乎很不安,但是又说不出来他为什么会觉得不安。

永宁王这话问得自然,那副俨然不把先帝是他父亲这事当回事的语气却让阜怀尧心里发紧,但是对方问的问题他也不知如何回答,他只能避重就轻道:“那是先一辈的事情,具体原因……朕也不好说。”

阜远舟脸色略怪。

这个回答显然不能让苏日暮满意,他皱眉道:“恕臣直言,舅舅的骨灰都已经随江而去,衣冠冢里留的不过是些随身衣饰,陛下这么做并无甚意义。”

“……朕明白。”

之前考虑过最坏的情况不过是找不到人,却没想到连尸骨都已经不在——终究无法回到从前,那么,柳一遥选择相见不如不见么?

先帝满头华发气喘连连躺在床上哑声嘶喊这那人名字时的情景历历在目,阜怀尧在自己都尚未察觉时浅浅叹了口气,“朕明白又如何,父皇的遗愿朕不能不管。”

死者为大,苏日暮一时拿不定主意,看向阜远舟,给了他一个询问的眼色。

其实作为外甥,他真不好怎么干涉柳一遥的事情,即使苏日暮的母亲死后他是柳一遥的唯一亲人,只是现在还有一个身份不明的柳天晴,他就不敢胡乱决定了。

阜远舟现在的心情也是糟糕得紧,便道:“皇兄,此事牵涉众多,能不能容后再说?”

苏日暮附和地点头啊点头。

阜怀尧也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只好暂时放弃紧逼的态度,淡淡道:“苏卿家先回去考虑考虑吧,不过,即使不能迁棺木,朕也必须去祭拜一回柳左相,个中原因……以后再提罢了。”

若是能不提,那就更好了。

对方是皇帝,苏日暮再怎么嚣张也知道以对方说一不二的性格这般退让完全是看在他有能力以及阜远舟的份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只好无奈地应下,目光扫到阜远舟手上的画轴时,心里忽然动了一动,指着它问道:“陛下,这幅画能不能给我?”

找到了人,阜怀尧对这个就不怎么在意了——即使这是他父亲画的——他闭上眼,摆了摆手,有些倦怠地道:“既然柳左相是你舅舅,那就随你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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