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1 / 2)
大约是躲在这的贵女,快,美人扶朕
灯火提高了,纪筝看清了,又是一锃亮的脑门,剑眉星目,鼻梁弧度甚是锋利,那眸子深极了,半阖微张地打量着他。
方才纪筝狂奔出的半里路,眨眼间就被玄迁犹如夜中鬼影一般反超了过来。
纪筝倒吸了一口凉气,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僧人的声音极低极低,仿若山寺间的晨钟暮鼓,圣上不是眼前黑,而是这里他用手在空中虚虚地点了点纪筝的胸膛。
说好的出家人不打诳语纪筝这次听明白了,这和尚在变着法地骂他黑心。
纪筝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还没退位,这人也还没还俗,他一个暴君人设碰上自家皇族寺庙的僧人,有什么可跑的。
好你个大师,不留守寺庙为朕祈福,大晚上的出没太皇太后的后花园做什么!
玄迁后退半步,微一行礼,太皇太后这次叫玄迁来是为了给未出世的小皇子祈福,但许是贫僧修为有限,感知不到小皇子福脉的存在。
纪筝正色:哦,那你可能得找璎贵妃给他把把脉。
玄迁置若罔闻,一推身旁连廊一侧的房门,玄迁想与圣上促膝恳谈,帮圣上解开内心疑惑,为小皇子祈福,为大燕祈福。
纪筝探头望了望里面,瞬时缩了脖子,里面气氛太过幽森,,像是是太皇太后在自己宫中给玄迁入宫抄经备好的禅房。此时漫地的蜡烛像是在做什么祭祀仪式一般,显然是玄迁早已备好,就等他来。
然而纪筝退无可退,玄迁仿若一堵密不透风的墙,他进一步,纪筝就不得不退却一步,像是陷入陷阱的小困兽,一步步被逼了进去。
甫一进屋,屋内空间密闭幽静,又有寺庙里惯常的檀木熏香。纪筝晃神间仿佛真入深山千年古刹之中,他开始迅速回想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能惊扰高僧之事,准确来说是原主的恶行。
圣上有什么想对贫僧倾诉的吗?
玄迁与他相对而坐,一同守着明灭扑闪的烛火。他不催纪筝,但纪筝能感受到直射过来的视线里那股清晰可辨的冷淡反感。
纪筝咽了口唾沫,强行撑人设,朕不就是强行占了灵苍寺的土地修了小花园,几块土地,改日朕双倍还你们。
玄迁摇了摇头,哦是吗。
看来不是这事。纪筝想了想又道:朕不就是上次去顺手抢了几本你们的破烂经书,想要就还给你们,还给你们添上香火钱。
玄迁摇了摇头,原来如此。
纪筝头皮发麻:每次你们啰嗦的诵经祈福大典,朕都睡过去了,下次朕去好好听你们敲木鱼就是。
玄迁眯着眼看他,目色微讶,神情越发得危险。
纪筝搜肠刮肚,将原主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全都抖露出来了。燕国礼佛传统悠久,可原主天不怕地不怕,不惧鬼神,更不会信神明,得罪灵苍寺的事数不胜数。不知道玄迁追究的是哪件事,但他下意识地住了嘴。
圣上最近可有遣后宫嫔妃出宫回家?
纪筝一愣,松了口气,这不正是他最近做的唯一一件大好事。他轻描淡写地一笑,随意颔首,小事一桩,大师不必
却见玄迁神色一沉,猛然靠近,遣她们出宫可是看腻了,要重选一批新人?
纪筝急忙后退,不选了,朕不开后宫了。
玄迁靠得太近了,纪筝能感受到僧人身上浸润已久的檀木香味,连带着长期习武蓄养出的热度挥发而来。
不开后宫?圣上的脾性怎么可能
好不容易做件好事还无人相信纪筝感受到自己暴君扮演得有多成功了。
方才明明还张着怀抱,冲玄迁走来,嘴里念叨着姑娘家的名讳,一个劲地要找美人。从那张禁.欲而又冻上了千年难解冰层的面孔中吐出此话,愈发违和,一字一字挠着旁人的耳根。
纪筝解释道:朕真的不是在找宣倩
玄迁面无表情:哦,那就是在找玄迁了?
纪筝:
如此地肆意恣睢,贪图享乐,要置家国社稷于心间何处。
玄迁渡过来的气很凉很凉,蓦地又绕到纪筝身后,激得他寒毛直立。纪筝欲哭无泪,心下又惊又委屈,所有人都信了他暴虐贪色怎么办。
圣上还要美人吗?
不要美人难道是要他从此戒酒戒色,皈依佛门?
昏黑之中,纪筝只感觉到身后一阵气流瞬时闪过,他心间一慌,下意识地一捂满头乌发,别动我头发!
然而头发完好无损,只是身上裹上来了一件冰凉透了的物什,软软地紧贴在他的身上。
纪筝心有余悸,中衣被冷汗浸湿了,穿着一件喜庆极了的红绒袄,想也未想地拉紧了披上来的这件僧人袈裟,撒了气,发着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放肆,朕可是天子!天子的声音软了几分,明明念着天底下最令人胆颤的名讳,语气却好似在讨饶,你,你这般僭越,不要朕给你们捐地捐香火了吗?
玄迁缓缓摇了摇头,玄迁不求身外之物,只求圣上能够早日醒悟,励精图治,担得起大燕山河。
纪筝哑然。
估计也只有玄迁这种不要钱也不要命的敢跟小暴君说这话了,他根本就没把皇权放在眼里。
可不会吧,竟然真有人期待被架空的小皇帝能做些什么。纪筝穿书过来扮演暴君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有人叫他改邪归正,他咬牙一跺地,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朕怎么就没醒悟,怎么就没励精图治,来人,快来
下一瞬,漫地的烛火不约而同同时灭了。
纪筝顿时瞪大了眼,差点润了眼眶。他被一只手拢住了嘴,气声就在耳畔,冬日寒凉,今夜玄迁陪圣上一同静坐修行,为小皇子祈福。
原是门外一阵细簌脚步声经过,好似是方才几个贵女见天子没了踪影,自己玩起来不亦乐乎。
快些过来这里,皇帝找不到!那些侍卫知道皇帝又在胡闹嬉戏,一个个堵在院外面谁也不敢闯进来。
你轻着点声音,当心被他听见了捉去当妃子。我听阿娘说皇帝性子暴戾无常,前些入宫的姑娘全不入他眼,被赶了回去,今日一瞧对贵妃姐姐也不怎样,唉,空生了一副清秀的君子皮囊
别瞎说了,小心宫中隔墙有耳。
几人轻着脚步,不约而同看了屋内一眼。
纪筝下意识提起了神,摒了气,若是这副丢人的模样被旁人撞见,那他这个反派暴君是真的可以自闭了。
只是屋外是清亮如泄的月光,屋内是玄迁在一片死寂中强制天子盘腿依他而坐,屋外望屋内什么也看不清。
贵女们捻着脚步走远了。
她们都怕圣上。玄迁轻声说,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前瘦弱的躯体在颤抖,可圣上也在害怕,圣上若是励精图治,没做错事,又在害怕什么呢?
纪筝甩开他的手,气道:朕是这大燕的天子,她们自然都要怕朕,你也应该怕朕!
玄迁停顿了半秒,那眼神中明显有点失落哀其不争,看来今夜的打坐还未起作用,玄迁陪圣上一起,夜还长,我已向太皇太后禀明圣上有心静坐诵经了,请圣上不必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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