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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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心实意拿两人当朋友看待,自然不会在这种大事上隐瞒他们。至于答应过施林的话,他也会做到——在卫、孟两人生气时尽力劝解,充当灭火队的角色。

出乎意料的是,这两人听罢实情,反应竟和他料想的完全不一样。

卫长华:“雁师弟,你说的朋友之物,其实是你师傅的东西吧?是什么好东西,我也要看看。”

雁游:“……”师兄你要不要比我还痴迷?

至于孟昊,则是一言不发,冷冷盯着施林。直到施林被他看得汗流浃背,才大发慈悲地移开视线:“没有下次。”

雁游:“……这就算了?”

“你希望我揍他?”

“不……”雁游赶紧否认。他本以为,自己得费上一番唇舌才能说服这两人。

看出他的疑惑,孟昊说道:“你主要针对的是你,你都不介意,我们也无话可说。”

“没错。”卫长华附合了一声,随即不太好意思地说道:“那个……之前我逃跑的事,可别告诉别人啊。”

“这个嘛,只要师兄同意让我养它,我就没二话。”雁游摸着手里的小猫仔打趣道。

孟昊也斜了卫长华一眼,言简意赅地说道:“明天加菜。”

被趁火打劫,卫长华也只得认了,扶了下眼镜,无奈地说道:“行行,都依你们,真是一群土匪。”

这话立即换来孟昊一记不轻不重的拳头,和小猫微弱的抗议声:“咪!”

一旁施林看得心中五味杂陈。以他的乖觉,如何看不出三位同窗是怕他尴尬,才故意互开玩笑,试图让气氛轻松一些。他原以为经此一事,就算大家看在雁游的面子上放自己一马,但也绝不会给自己好脸色。万没想到,他们都是如此宽容。

他家庭条件并不宽裕,比一般人还要艰苦些。父母两边的老人因为当年成份不好,被分到了效益极差的单位,如今上了年纪,退休金少得可怜,才勉强够吃饭。两边的伯叔姨舅也都混得不太如意,时不时还要他的父母帮忙补贴一点。他家相当于用两个人的工资补助一大家子人,艰难拮据可想而知。

他不是圣人,只希望父母不要过得那么辛苦。当舅舅告诉他有机会发笔横财时,他马上便同意了。心中暗道,反正只是用非常手段请同学帮个忙,绝不会伤害他们,没必要拘泥。

设想归设想,直到真正刻意接近讨好雁游以后,他才发现欺骗一个人会有何等罪恶感。在大巴上,雁游拒绝了他递出的药片的那一刻,他惶恐得头脑一片空白,但害怕之余,却又奇异地觉得有种解脱感:被识破了也好,终于不用再做戏了。

后来他一个人悄悄跑上山,藏在暗处静静等待。当看见雁游等人出现的时候,他几乎想马上冲出去。但想起外表比实际年龄苍老了十几岁的父母,想起舅舅描述的美好前景,又生生忍住。

直到最后,他才发现自己的机心早已被人识破。

其实他也明白,自己的苦难不是伤害别的人的借口。正因如此,他从不奢望他们会原谅自己。

可是最终,他们却没有斥责没有辱骂,只有宽容与谅解。

能有这样的同学,他何苦幸运。

施林突然很想哭,又很想说点什么。但末了他什么也没有说,只默默跟在三人后面,心中暗暗发誓:我再也不会辜负你们。

四人的离开与归来没有惊动任何人。唯一让人觉察有异的,是第二天同学们发现雁游身边多了只小奶猫。身子有点弱,连路都不太会走。大概正因如此,才被母猫丢下不管。

无论接人待物还是学识见闻,雁游向来表现出色,同学们一直找不到他的缺点。这下终于找到个突破口,顿时喜大普奔,纷纷向他开炮,嘲笑他眼光不济竟然养只小病猫。

但玩笑归玩笑,他们照顾起小猫来却比雁游还要尽心尽力。有人贡献出私藏的家制肉肠,有人自掏腰包和老乡买了牛奶来喂它,有人挑了最柔软的衣服为它铺起小窝……甚至连孟昊也悄悄把黄鳝藏了起来,在无人时认真地对雁游建议:“别做醉鱼面条了,炖个鱼粥喂它喝吧。”

无奈之余,雁游暗想,恐怕英老来了都没这么好的待遇。

虽然很想回去,但这里的工作一时半会儿没法结束,雁游也不能说走就走,只好忍住马上回去调查钟家的冲动,继续潜心学习野外作业。

广州,某幢平房内。

一名风尘仆仆的妇女陪笑侧身而坐,粗糙的双手交叠在一起,局促不安地变换着姿势,指甲缝里还带着无法洗净的泥土痕迹。

见办公桌后的中年男子将她带来的花瓶翻来覆去地看个不住,却许久不做声,她不禁有点着慌,酝酿许久,才大着胆子开了口:“同志,我这是祖辈传下来的。如果不是家里出了急事等着用钱,也舍不得卖。听介绍人说,您愿给高价,不知……”

“高价只给珍品。但看看你这个,像什么话!”中年男子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那姿势像在驱赶苍蝇,傲慢轻蔑之极:“豁口缺边,底足磨损,釉色不正,还不比上工厂新出产、五块钱一只的大花瓶。”

吃了一通贬损,妇女十分委屈:明明是出嫁时压箱底的陪嫁,平时只舍得供在五斗橱里,连插花都舍不得的漂亮花瓶,怎么突然变得连五块钱都不值了?

她太老实,加上这年代商人极少,所以还不知道,许多生意人天性贪狠如狼,再好的货色交到他们手里,都要被贬得一文不值。

虽然委屈,妇女却不敢再说什么。生怕这位西装革履,看上去十分阔气的老板不肯收自己的东西。她不在乎被轻视,在乎的是这花瓶还能不能卖钱?眼见男子神色越来越不耐烦,她只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又端详半晌,男子才用一副施恩的口吻说道:“罢了,看在你大老远跑过来的份上,我就给你——”

尚未说出数目,里间电话突然响了。男子皱了皱眉,起身进屋。刚刚拿起听筒,立时脸色大变。如果那妇女也在场,一定会奇怪为何短短时间之内,一个人竟能变化如此之快。前一刻还高高在上,这会儿却是低声下气之极:“钟先生您好,好久不见,请问您找是有什么事儿吗?”

“好久不见?我记得上周才在四九城见过你。是不是还在记恨着我将你调走的事,天天咬牙切齿,所以觉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这笑话实在太蹩脚,但中年男子却不得不违心地干笑:“哪儿能呢……钟先生就是爱开玩笑。”

“我今天找你,为的可不是玩笑。”钟先生慢条斯理地说道:“听说你刚回到广州就大展拳脚,打着高价的旗号,实则疯狂压价收购东西,是不是准备回总部邀上一功啊?”

闻言,男子顿时心脏一缩:自己回来才几天的功夫,不过收购了两三件东西罢了,风声却这么快就传到四九城。看来,公司里有他的眼线!

他立即慌乱地四下张望,但一堵堵白墙隔绝了视线,根本看不到其他员工的神情,只能在心里一边骂娘一边盘算,到底是谁出卖了自己?这些狗东西,项博士分管时一个个对自己恭敬有加,如今姓钟的掌了权,就翻脸不认人了!也不想想是谁把他们招进来的!

只是,虽然肚里已经把各种粗□□了一遍,他嘴上却不敢怠慢,连声否认道:“钟先生又说笑了,我只是在尽自己的本份而已。总部计划在这一两年内,举办一次华夏文物的展览会加专场拍卖,虽然早就选定了拍卖品,但展品却还未定。我不过做好本职工作,想为总部即将到来的辉煌出份力。”

“哦?这么说来,你倒是组织的大功臣了?”

钟先生言语看似温和,但男子如何听不出其中包含的丝丝凉意?像是一只冷血动物不紧不慢地爬上背脊,教他寒毛倒竖:“不敢,不敢……”

“我看你非常敢!”钟先生突然拔高了声音:“组织在华夏要长久发展,某些条件必须优渥!你为一时小利破坏规定,败坏了组织名声。照你这种做法,以后谁还敢和我们打交道?如果我没有及时发现,你就要成为破坏组织的千古罪人!”

饶是早领教了钟先生温文外表下的喜怒无常,男子还是吓了一大跳,连忙低声下气地认错。讨了半天饶,钟先生发够了火,似乎觉得满意了:“鉴于你在广州的表现实在让我失望,即日起,你由负责人降级为普通员工。什么时候表现良好,再升回原职。”

降级?不到十天的功夫连降两级,同驱逐他出组织有什么区别?说到底,还不是姓钟的当年拼不过项博士,现在一朝得势,开始小人得志地疯狂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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