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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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白泽落座之后,她方可跟着落座,在他拿筷子开吃之前,她不能开吃。

撩起龙袍,萧白泽在餐桌旁坐下,林桑青跟着他坐到餐桌旁,咬住下嘴唇,默默在心底琢磨——不行,她要想办法摆脱眼下这种情况!

上辈子她做牛做马,辛辛苦苦伺候娘亲和大姐,在鞭打中练就了一手好厨艺。一朝造化弄人,她借尸还魂,摇身一变成了户部侍郎的女儿,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在还没卷进无休止的宫廷斗争之前,她要好生享受这来之不易的富贵生活,可不能再走以前的老路子,每天和锅碗瓢盆打交道了。

再者说,在深宫中生存,避宠才是自保的好法子,萧白泽不踏进后宫还好,别的妃子们都无话可说,可他只要踏进后宫,不论去的是淑华宫还是春意宫,总有妃嫔会暗暗嫉妒。他最近频繁来繁光宫,虽说只是用午膳,但照样会引起其他妃嫔嫉妒,女人的嫉妒心只要一发作,她日后可别想有安稳日子过了。

她要想办法让萧白泽不再来繁光宫!

夹块豆腐放进碗里,萧白泽吞了一口饭,纤长的睫毛如蝶翅般微微颤动,头也不抬道:“明儿个起,你别在繁光宫待着了,到绮月台的舞苑去和舞娘们练舞。”

练舞?好端端的要她去练舞作甚?“皇上是不是看臣妾太闲了?”拿筷子扒拉扒拉碗里的饭粒,她故作烦恼道:“哎,其实皇上看臣妾每日闲的发慌,其实臣妾是忙里偷闲,别看繁光宫不大,这上上下下的有许多事情要忙,臣妾还要抽空为您准备家常豆腐,哪里有时间去绮月台练舞呢?”

漆黑的眸子如磁石一般,幽暗,深邃,似乎能看穿她的所有想法,萧白泽盯着她问道:“你还记得朕说过的话吗?”

林桑青挑一筷子米饭,张嘴嚼碎了,“皇上对臣妾说过许多话,譬如昨天,您说家常豆腐里的醋放多了,酸得蛰舌头,还说以后要是臣妾再故意多放醋,就罚我将醋缸里的醋全喝了,一滴都不许剩下。”咽下饭粒,她坦然回望他,“昨天忘了解释,今天就解释一下吧——做菜的时候,臣妾手抖了一下,不小心多倒了些醋,完全是无心之失,怎么可能是故意的呢?”

眨眨眼睛,她在心底补了一句:怎么可能不是故意的呢?

冷冷睨她一眼,萧白泽收回视线,又抛给她一个线索,“朕生辰那日,你跳了一支舞,跳完之后朕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唔,他生辰那日说的话么?这样一说,她想起来了,那日她跳完舞之后,萧白泽抚掌称赞道:“不错,这支舞很豪迈,下次送将士出征,你同我一起去。”难道……她猛地抬起头,难道他要她去舞苑学舞,是要践行这句话,让她和他一起去送将士出征吗?

她以为他是说着玩儿的呢!

“我……”放下饭碗,她忙找借口推脱,“臣妾的肢体不协调,在后宫之中跳着玩儿还行,都是自家人,倒也不怕丢人,若要让臣妾在将士面前跳舞……只怕会令皇家颜面无存啊。”

萧白泽不为所动,淡然吃着饭,似乎早已铁了心,“无碍,到时候朕会亲自前去,他们不会在意你跳的好不好,只会在意朕说了什么,所以,你只要尽力便成。”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推脱便显得她不识抬举,林桑青背过身,朝着梨奈撇撇嘴,一脸的不情不愿。梨奈忙朝她挤眼,示意她忍耐下来,不要冲动。

转回脸,林桑青拖着尾音应承下来,“是,臣妾定当好好同舞苑的舞娘学习,尽量不辜负皇上的信任。”

点点头,萧白泽夹了半块豆腐,突然想到什么,又开腔问她,“你还会做别的菜吗?”

心中有所思量,林桑青思忖一瞬,低眉浅笑道:“会。”

正吃着饭呢,萧白泽突然问这个问题,显然是吃腻豆腐了,想换换别的菜吃。如果她斩钉截铁地说不会做别的菜,倒显得是故意这样子说,目的是不想为他做饭,按照萧白泽多疑的性子,定然会多想。倒不如先说会,等到箫白泽真要她做别的菜时,她再使劲往难吃里做,让他吃了第一口便吃不进第二口。

果然,吃饱喝足之后,箫白泽放下碗筷,神态自然地吩咐她,“明儿个做道别的菜,随便做什么,只要菜里不放辣便行。”

扬扬眉毛,林桑青俯首答了个“是”字。

第二日,她做了一道醋熘白菜,色香俱全,只是这味道嘛,便难以恭维了。箫白泽夹了一筷子,吃到一半吐了出来,改去夹御厨做的菜,并且整顿饭都没再和她说话。

饭毕,箫白泽在宫人的簇拥下折返回启明殿,白瑞本来跟在他的身旁,不知他侧首吩咐了什么,白瑞弓腰“哎”了一声,哭丧着脸回到繁光宫,满面歉意对林桑青道:“娘娘,皇上吃够了家常豆腐,您新做的菜他又不喜欢,方才皇上说了,往后午膳还是在启明殿用,不来繁光宫了。”

“哎,都怪本宫才疏学浅,做不出旁的让皇上喜欢的菜式,”林桑青故作忧伤地皱着眉毛,“本宫是会做菜不假,可本宫只擅长做家常豆腐这一道菜,其他菜都做得极为难吃,哎,不能让皇上吃得舒心,本宫心里当真难受。”转过头,眉毛猛地舒展开,喜得牙花子都要露出来了。

终于,她终于能自己单独吃饭了,想夹什么菜就夹什么菜,想吃几碗饭就吃几碗饭,再不用战战兢兢地陪着箫白泽了!

第41章 绮月之台

听闻皇上往后不来繁光宫用午膳了,梨奈比任何人都失落,午后日光温暖,她陪林桑青蹲在墙根底下晒太阳,叹了大概十口气后,无比惆怅道:“小姐,您说男人怎么这么善变啊,菜好吃的话,就一直吃下去好了,宠爱谁的话,就一直宠爱下去好了,作甚挑三拣四喜新厌旧,真是让人看不惯。”

沐浴着温暖的日光,林桑青昏昏欲睡道:“喜新厌旧是天下人的通病,不单男人善变,女人亦善变,等梨奈你长到二十岁,便能明白这个道理了。”

梨奈今年才十五,要等到五年后才能明白这个道理,迎着日光摸了摸鼻子,猛然想到什么,梨奈睁圆眼睛道:“对了娘娘,皇上不是让您去舞苑练舞么?咱们要抓住这次机会,重新把皇上的心夺回来!”她赶紧跑进殿内,三下两下抓起一件披风,手脚麻利地披在林桑青身上,使劲把她拽起来,“还晒什么太阳,走吧小姐,咱们去绮月台!”

懒懒散散地任由梨奈拽着她起身,林桑青把脑袋埋在披风里,瓮声瓮气道:“梨奈,你要晓得,皇上的心永远抓不住,倘使碰巧抓住了,也会烫得你不得不松开手。”

这是多少漂亮前辈用自己的生命实验出来的真理。

绮月台建在皇宫中轴线最西方,向来是宫中最热闹的地方,这里有闻名天下的乐师,亦有令五陵年少争缠头的舞姬。没有表演的日子里,乐师与舞姬便在此处排练用来取悦皇亲贵族的歌舞,他们偶尔也会当一次师傅,教授有需要的妃嫔跳舞。

据说,绮月台建于二十多年前,是周朝的皇帝为了他心爱的贵妃而建的,他们打算将这里作为别居。楼阁建成没多久,北界叛臣呼延瞬便率兵马夺取了城池,绮月台成了呼延瞬和靖尧郡主的欢愉之所,他们在此处欢歌燕舞,将天下搅和得民不聊生。

率领义军打进皇城,入驻启明殿后,新皇萧白泽本打算推倒这座辉煌而奢靡的楼阁,却被当今的太后拦了下来,太后道:“罢了,留着绮月台吧,费了不少银子建成的,推了多可惜。白泽,你要以此台为鉴,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万万不能走前人的老路子,做专宠昏庸的君主。”

从那以后,绮月台成了宫中的歌舞馆驿,萧白泽从未踏足过这里。它不再是奢靡的君王别居,而是一位见证者,见证了三个朝代的兴衰更迭。

岁寒冬至,天气一日比一日寒冷,树叶、花叶皆凋零殆尽,往绮月台去的一路上,看到的尽是光秃秃的树干,偶尔看到棵含苞待放的山茶花树,林桑青便要激动一番,拽着梨奈停下来观赏片刻,清嗅花香。

磨磨蹭蹭走走停停,直到日头西斜三分,她们才抵达绮月台。

爬了半晌的台阶,累得气喘吁吁,终于上到绮月台主殿,双脚刚落在木质地板上,耳边便传来低低的议论声,“这是哪位娘娘,怎么懒洋洋的,一点嫔妃的仪态都没有,倒像是宫外随处可见的官家小姐。”

林桑青不由得竖起耳朵:呀,这是在说她吗?

“嘘,小点声儿。”忙有人制止先头说话那人,“你刚来没多久,八成还不知道,她是近来得宠的林昭仪,皇上总去她宫里,你要仔细些,别让昭仪娘娘听见了,不然可有你受的。”

“她就是林昭仪?”先头说话那人显然不屑,“呵,她再得宠,还能越过我们家娘娘去?不过是仗着自己会做菜罢了,以为抓住了皇上的胃便能抓住皇上的心,真是痴人说梦。皇上现在生我们家娘娘的气,等气消了,还会回过头宠爱我家娘娘的。”

制止她的宫女晃了晃身子,将自己藏起来,“嘘,你快别说了,昭仪娘娘似乎听到了。”

眉心微动,林桑青不动声色地瞥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宫殿右侧墙角边。不知怎的,不论是宫外的家庭妇女,还是宫内的聒噪宫女,都爱在墙角边上说人坏话,听墙角一词的由来大概就与此有关。越过厚重的木门,缓缓向殿内走,她侧首教育梨奈,“听到了吗,以后可不许和她们一样,私底下议论别的娘娘,若是让正主听见了,她们不计较还好,若是计较起来,我出面都保不住你。”

梨奈“唔”一声,凑近她,压低声音道:“娘娘,要不要我去吓唬吓唬她们,让她们长长记性?”

她摇摇头,“不需要,从那个宫女方才说的话来看,她八成是柳昭仪宫里的人,我和柳昭仪之间已经有了嫌隙,若处置了她,她回去添油加醋说上一番,日后柳昭仪更要把我视为眼中钉肉中刺,长此以往,我还有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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