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再没男人如此待她(2 / 2)
晏凌个子不矮,但架不住看的人太多,一列列黑色脑门把她的视野都差不多填满了。
正想再换一处位置观看,身侧冷不丁响起了萧凤卿的声音:“真想看?”
晏凌对萧凤卿能这么快找到自己毫不意外,她看向右侧的一棵榕树,再侧眸瞥着他:“想。”
萧凤卿点点头,将手里的一只香梨递给她,她从善如流地接过,尚未开口,身体骤然一轻。
“诶……”
话音戛然而止,晏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萧凤卿竟然把她举起来,放到了自己的一侧肩膀上!
晏凌的脑海空白了一刹那,好半晌,直至接收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注目,她才讷讷道:“不用、不用……这个样子吧?我原意是让你送我去那棵大榕树上看来着。”
萧凤卿偏头,就着晏凌垂落的手,咬了一大口她手中吃了小半的糖人,含糊不清道:“啧,我这肩膀可比那破榕树值钱多了,你别不识货,乖乖待着。”
晏凌面露窘迫,低声抱怨:“这样太醒目太招摇了,你还是让我下来吧,再说了,即便我身轻如燕,你的肩膀也并非千斤顶呀。”
萧凤卿被晏凌气笑了:“你还身轻如燕?姑奶奶,你来王府之后称过体重吗?拜托你也要点脸,这肉都长纵向了,该长的不长,让我如何能过瘾?”
“为了不压坏脆弱的你,我自己下去得了。”晏凌作势要从他肩膀跳下去。
萧凤卿一巴掌猝不及防地拍在她臀上:“安分点,你是想害我闪了腰吗?”
清脆的一声“啪”,成功吸引了部分人的目光,只见一个芝兰玉树的小郎君正坐在另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肩头,惊愕一霎,尔后窃笑着交头接耳,不用脑子想都能猜到他们的恶语。
沐浴着那些不安好意的眼光,晏凌自觉难堪,咬牙:“能不能别打我那儿?”
萧凤卿单手托着晏凌,桃花眼轻抬,街边灯影映在他面上,那双深眸流光飞舞:“阿凌不乖,该打,不过你若是叫我一声‘好夫君’,我便不招惹你了。”
“想得美。”晏凌左耳进右耳出,定定神,自顾自地观赏戏法去了,萧凤卿人高马大的,这把她一托举起来,她的视野变得格外开阔。
看着看着,晏凌走神了。
男人的肩膀很宽阔,她坐着一点儿也不晃。
目之所及,唯有她是坐在萧凤卿肩上看的。
就算是那些小夫妻,夫君宁可出钱和前面的人换位置都不肯当着众人的面把妻子举起来,当然,也有可能是身高体魄不允许。
渐渐的,充满鄙弃的眼神绞了另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投在晏凌身上,全来自于女子。
晏凌下意识垂眸,看向将她手里的糖人啃得所剩无几的萧凤卿,他对戏法俨然不感兴趣,看得漫不经心的,嘴边残留着一点糖渣。
察觉到晏凌的凝望,萧凤卿侧首,迎上了晏凌波光粼粼的双眸,他微愣,莞尔一笑。
那笑容,四分孩子气,五分顽劣,还有一分显而易见的宠爱,他整个人如同一块干净通透的水晶,褪去了所有的杂质沉色,清澈明朗得不可思议。
真的……太令人心动了。
身处沸反盈天的人海,晏凌却突然感觉天地都是静谧无声的,好像偌大的世界只余她与萧凤卿,心就像干涸沙岸被秋夜潮汐温柔轻覆,退潮后,最深处留下了五彩斑斓的贝壳。
她的视线太专注,太温存,饶是一向脸皮厚的萧凤卿都忽觉难为情起来,他徐徐正了脸色,轻咳:“我脸上有东西?”
晏凌淡淡一笑:“馋猫。”
说着,她没用绣帕,直接探手揩去了萧凤卿唇畔的糖渣。
无形之中,他们的关系似乎更加亲密和谐了。
萧凤卿的眼中有炽热与柔情一闪而逝,顺势啄了一下晏凌的手指。
他扬起下巴,睨向晏凌手里的香梨:“甜吗?”
晏凌对答如流:“你傻啊,你给我买的,能不甜?”
萧凤卿笑眯眯的:“那我咬一口。”
晏凌斜乜萧凤卿:“自己刚才不是吃完了吗?”
话虽如此,她还是把香梨送到了萧凤卿嘴边,看他吃的有滋有味,晏凌笑问:“甜不甜?”
萧凤卿凝眸睨着她:“你吃过的,能不甜吗?”
两个人会心一笑。
须臾,萧凤卿把晏凌托得更高了些,轻声问:“能看到吗?好看吗?”
晏凌眉眼带笑:“好看。”
她坐在他的肩膀上,看到了最美丽的风景,还有最高远纯净的夜空。
往后余生,红尘滚滚岁月鎏金,再没有一个男人像他一般待她,在数百人中央用自己全身的力气托举着她,让她成为了万众瞩目的存在。
后来有人问晏凌:“萧凤卿心狠手辣、深不可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究竟喜欢他哪点?”
晏凌失神片刻,随即笑颜如花,眼里星光灼灼:“可我喜欢他,并非因为他是怎样的人啊。”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看完马戏团,萧凤卿带着晏凌尝了几样小食。
晏凌晚膳没用多少,胃口极好,她跟着萧凤卿辗转在不同风味的小吃摊,腮帮子鼓鼓的,活像一只等着主人投食的小松鼠,萧凤卿自己没吃什么,买来的全喂进了晏凌的肚子。
直至吃完外邦商贩卖出的水晶驼峰,晏凌苦着脸捂住自己圆乎乎的小腹:“回去吧,我吃撑了。”
萧凤卿的兴致难得这么高,以往的人生里,他从未有过这般轻松写意的时刻,总是别人费尽心思伺候讨好他,眼下轮到他殷勤小意地服侍晏凌,他不觉得抵触,反而乐在其中。
眼见晏凌确实被喂饱了,萧凤卿收好荷包,牵着晏凌往回走。
路过一家泥塑摊,萧凤卿眼波一闪,倏地顿下了步子。
晏凌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眸露兴味:“你今日怎么跟小孩子似的?”
“因为我有阿凌,所以我时刻童心未泯。”
萧凤卿勾住晏凌的小拇指,大步走到那个泥人摊前,木板上摆着很多五颜六色、栩栩如生的泥塑,看样子还蛮可爱的。
摆摊的是个老妪,见到萧凤卿与晏凌,也不在意他们的性别,连忙笑脸相迎:“二位是要买泥人吗?”
萧凤卿拿起那些大小不一的泥塑打量,并未掏钱买下来,他转眸扫了眼一头雾水的晏凌,忽道:“老婆婆,能不能按照我们的模样,捏两只现成的出来?”
老妪看一眼两人相扣的十指,笑呵呵的:“也行,是要捏你们的样子吗?”
萧凤卿颔首,晏凌却出声抗议:“无缘无故干嘛弄这些?怪怪的。”
“老婆婆,不用理她,你赶紧给我们捏,得有个八九分的相似度才行。”
言罢,萧凤卿歪头凑近晏凌的耳畔,声音夹杂着笑意:“我马上要去潭州了,届时肯定是对阿凌日思夜想,捏个‘小阿凌’陪着我,也能慰藉一番相思之苦。”
男人的气音跑进耳朵,晏凌心口一缩,阵阵战栗使她面色酡红:“为何这般?都不像你了。”
萧凤卿正把玩着猪八戒泥人,闻言用它敲了晏凌的额头一下:“一个男人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如果能为你变得不像他,你才该感到开心,不然有你哭的。”
晏凌咀嚼萧凤卿这话,好似有几分道理,又好似是无稽之谈。
不多时,两个泥人捏成形了,老妪恭敬地递给萧凤卿:“公子您瞧,像不像?”
两个泥人皆是浓缩版的萧凤卿、晏凌,无论衣饰或五官都惟妙惟肖,连萧凤卿腕上的手串还有晏凌手里折扇的花纹都纤毫毕现,生动极了。
萧凤卿拿起小人版的“晏凌”在晏凌脸颊边比对了片霎,满意地点头:“像。”
晏凌也好奇地拿过了比照着萧凤卿捏出来的泥人,深以为然地点了下头:“老婆婆手艺真绝。”
晏凌一开口,老妪就认出她是女儿身,当即笑着祝福他们:“两位瞧着比观音座下的金童玉女还登对,一定能够白头偕老。”
“承您老吉言。”萧凤卿黑眸晶亮,阔绰地给了老妪双倍的银子。
两人一路往回走。
晏凌饶有兴趣地转动着泥人:“王爷今日真是财神爷附身呀。”
萧凤卿将属于晏凌的泥人留给了自己,把自己那个送给晏凌:“好话谁不爱听?没听到老婆婆祝愿我们白头偕老?花点银子听吉祥话,我乐意。”
晏凌笑而不语。
也是到了多年以后,千帆过尽,萧凤卿才幡然醒悟,比起执子之手,更难实现的是与子偕老。
……
晏凌上了马车就开始犯困。
萧凤卿主动让她的头枕上自己大腿,她今夜做男装打扮,满头青丝以一根烟青色的发带束起,他怕她睡得不舒服,等她闭眼以后,解开发带打散了她的头发。
顺滑的黑发铺满了萧凤卿的腿,散发着幽微的清香,令他心旷神怡。
晏凌呼吸均匀,萧凤卿靠着车壁也不知不觉阖上了双目。
马车内的氛围实在太过温馨安谧,萧凤卿睡得很沉,因此最后是被白枫叫醒的。
“阿凌,到家了。”萧凤卿推醒晏凌:“回浮梦园再睡。”
晏凌悠悠醒转,迷蒙了一小会儿,她起身随萧凤卿出了车厢。
如以往的每一次,萧凤卿站在车辕边,伸手准备扶晏凌下车。
然而,就在晏凌的手伸出去的同时,一个熟悉的人影从王府门口箭步跑下来。
“王爷!”
萧凤卿微微转身,手还等着迎接晏凌。
春袖提着裙裾疾步冲向萧凤卿,面色焦急惊惶:“王爷不好啦!月吟的毒又发作了!比以前的每一次都要厉害好多,她现在很痛苦,如果不是我们拦着,她都自己撞墙自绝了!”
萧凤卿勃然色变,那只手在晏凌的手几乎就要挨上他的瞬间,飞快地收了回去。
晏凌一愣,指尖触碰到不再是她习以为常的温度,而是若有似无的凉意。
潮湿冰冷的空气在指腹蔓延,一滴两滴透明的水珠砸落在她手背上,她茫然抬眼。
不知何时起,天,又下雨了。
方才见过的星星月亮统统消失了,那华星秋月的美景仿若只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
温月吟的病经过春袖的精心护理,这段时间其实已有起色,连筋脉都舒络了不少。
萧凤卿本还以为温月吟的病情能够得到有效控制,这些时日放心很多,谁知目下又听到她犯病的消息,一时间心急如焚,不免忽视了晏凌。
他抬起脚步,脚跟刚提起,猛然想到自己身处何处,想到自己身边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人。
萧凤卿懊恼地闭闭眼,重新转身去面对晏凌。
晏凌一脸平静地看着他,三千青丝在她身后被清风拂起,将她雪白的脸庞衬得略微空灵虚幻。
萧凤卿抿了抿唇,低声道:“月吟那边出事了,我得去看看,你自己先回浮梦园。”
晏凌的目光淡淡地凝定萧凤卿,他眼中的焦灼急切恁般明显,是他自己都不曾觉察到的迫切。
头顶的雨珠越来越重,晏凌只觉手背上的凉意渗透到了她心底。
“好。”
过了很久,又仿若仅一息,晏凌红唇轻启,吐出了一个最简短的音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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