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辩(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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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清听得浑身一震,下意识地朝沈虽白望了一眼,果见他面色铁青,似是极为震惊。

他们立刻赶回了犀渠山庄,沈虽白进门便直奔项脊殿,庄中弟子告知,宗主与几位长老正在殿中议事,他还是闯了进去。

“爹!孩儿听闻……”

话音未落,沈遇便面色凝重地看了过来,:“琼山的事,看来你已经听说了。”

长老在座,他迟疑片刻终是先停了下来,行礼一一拜见。

“人可送到了?”沈遇问。

“是,贵人已平安抵达楚京。”他答道。

沈遇叹了口气,道:“琼山的事,为父正与诸位长老在议,你若想听,便留下罢。”

他也无心隐瞒,毕竟此时闹得如此沸沸扬扬,即便瞒的了几日,也瞒不过一月。

他既然回来了,早些知晓也好。

“前些日子传出的消息,琼山中有座山寨,被红影教屠杀一空,烧得只剩一片废墟,寨子中十几户人家,无一幸免。听闻,寨子遭屠的那日,曾有人看见红影教教主率领一众魔教弟子朝寨子去了,不久便望见山谷中冒出了冲天的火光……”

这话虽未点破,但个中意思已显而易见,年迈的长老摇了摇头,颇为感慨。

“造孽啊,没想到这顾如许已经到了如此残忍无度的地步!”另一人捶胸顿足,为死去的无辜百姓鸣一声不平。

“何时发生的事!”沈虽白追问。

“似是小雪那日。”

闻言,他脑海中顿时闪过了仓山遇袭的时候,那一日,正是冬月三十,小雪初至。

“不可能是十一……绝不可能是她!”他坚定地反驳了回去。

他还记得那时随她去琼山寨,红影教与村民相谈甚欢的景象犹在昨日,她怎么可能会对寨子里的人下杀手!

陆璋脸色一沉:“子清,你怎的帮着一个魔头说话!那些无辜之人的性命难道还不能让你对其死心?顾如许是何等残忍之人,一群毫无还手之力的村民,岂能逃过的她的魔爪!”

“陆师伯!无论传闻如何,十一屠寨一事,万万不可相信,此事定然另有蹊跷!”

“有何证据,能让人相信顾如许的清白?”

“这……”一时半会,他的确拿不出任何证据,但他绝不相信十一会对那些村民痛下杀手,他转而看向沈遇,义正辞严地禀报,“爹……不,宗主,弟子那日在颍州仓山遭袭,若不是十一赶来相救,只怕早已回不来了,此时韩师弟也可作证。那日十一受了伤,而从颍州赶回青州快马加鞭至少两个时辰,赶回琼山再带伤屠寨,未免太过不合情理!”

“顾如许来救人?”陆璋冷笑,“她若是这么好心,这些年江湖上的名声也不会是这般样子,只怕是另有所图,自己前往颍州,却派遣手下魔头前去杀人。”

此话一出,诸位长老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沈虽白试图为顾如许辩解,道出真相,却想起她曾再三叮嘱,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可将琼山寨与红影教之间的关系泄露半句,此时将话说开,死去的村民顷刻间便会从无辜遭害的可怜人,变成勾结魔教咎由自取的同党,一旦传开,保不齐还会传出各种因分赃不均,或是内讧难解,终招致报应的说法,若是如此,那些死得不明不白的琼山寨村民怕是九泉之下都难以安宁……

他咬咬牙,还是暂且将话咽了回去。

陆璋与几位长老斥责他鬼迷心窍,不明事理,竟为一个魔头顶撞师门,实乃大错。然念在其奔波劳碌,刚刚回山,许是事发突然,还没想通,看在宗主的面子上,便打算从轻处置,回一朝风涟抄录宗规百遍,以此思过。

韩清一直在门外张望,见他走出项脊殿,脸色却不大好看,登时明白这是又吃了瘪,赶忙上前:“大师兄,宗主和长老责骂你了?”

韩清看他面色凝重,也多少能猜出长老们和宗主说了什么,琼山寨的事他也十分震惊,这事儿发生得太突然了,他这一路上还想着欠了这么大一人情改日可怎么还?要不把大师兄推出去报恩吧之类的云云,哪成想转眼就落下这么个晴天霹雳。

一座寨子啊,那是数十条活生生的人命,不添油加醋已经够惊得人心肝直颤,还捅到了宗主和他师父耳朵里——诚然被他师父晓得了好像比宗主晓得了更为难办,但眼下看着大师兄的脸色,这事儿八成是个大篓子,难保转眼又得来一次替天行道。

沈虽白摇摇头:“无事,奔波多日,你也该累了,先回规仪峰歇歇吧。”

说罢,便朝着一朝风涟走去。

回规仪峰的路上,韩清迎面撞上了风风火火赶过来的沈新桐,被她一把拽住。

“韩师弟!琼山寨的事你可有听说!”

他无奈地点了点头:“刚入城便听闻了不少说法,方才大师兄还去项脊殿与宗主和长老们理论呢,多半已经被教训了一通。”

“你是如何想的?”此时她也是刚刚从一个消息灵通的师妹嘴里套出来的,这会儿脑子还乱着呢。

“难说……”他目露迟疑,“此次去楚京,途径仓山时,我们还承了顾如许一个人情,突然说她杀了一座山寨的村民,着实有些……”

他也想不明白,但不知是不是被救了一回的缘故,他这心不知不觉地竟朝着顾如许那厮偏了,总隐隐觉得此事似有蹊跷,但此时若是跑去理论,多半除了挨一顿臭骂,并无其他用处。

“我也不信十一会做出这等事来,不行,我得去跟爹解释!”说着,她就风风火火地要往项脊殿去。

韩清赶忙拉住她:“连大师兄都说不明白,你再去也只是给宗主添堵啊,没有证据,没人会信的!”

“那可如何是好?”她急得冷汗直冒,一想到十一惹上这么大的事,心都要揪起来了。

“且稍安勿躁,等晚些时候,咱们去找大师兄商量商量。”

他劝得在情在理,沈新桐也只好打消了冲进项脊殿,顶着她爹的怒火为十一力争的打算。

是夜,一朝风涟中静得落针可闻,沈虽白坐在案边,看着面前的宗规,陷入了沉思。

这宗规,他已能尽数背下,可这数百条规矩,却没有一条写着,该如何帮十一洗清罪名。

屠寨一事,他一个字都不会信,但仅仅是他不信,又有何用?这个罪名,足以引得群情激奋,十一今后的处境只会愈发艰难,他须得知道小雪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筹莫展之际,外头突然想起叩门声,他抬眼看去,站在门边的青衫男子正静静地望着他。

他吃了一惊。

“……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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