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思与糖葫芦(1 / 2)
是夜,阎罗殿中灯火渐熄,顾如初躺在榻上辗转难眠。
从琼山寨回来后,她这脑子就乱得很。
那些牌位,还有兰舟说的话,不断在她脑海中绕来绕去,一合眼就能想起顾家九族被满门抄斩的画面。
那个梦大概是顾如许的执念留下的记忆吧,深刻到了就算是死,都要将那血流成河的顺天门牢牢刻在心里。
她能清楚地回想起,顾如许是如何亲眼看着自己的至亲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斩首示众,她又是如何怀着愤恨与屈辱在脏乱的巷子里一下一下地磕着头。
那种锥心刺骨的疼,她曾让她也感同身受。
好几日了,她都没能缓过神来。
仰躺在床上,望着顶上的流苏,忽而瞥见床边晃过一条雪白的尾巴,她一把就给揪住了。
只是路过的哈士奇登时虎躯一震:“壮士,有话好说,可别把我尾巴揪秃了!”
顾如许扭过头看了它一眼:“你现在当狗已经十分习惯了嘛?”
哈士奇撅着屁股,目光犀利,试图来一场霸道的床咚,可惜爪子短了点,只能勉强拍在她胳膊上。
“壮士,就算你把我变成了哈士奇,我内心依旧是个帅气又可爱的男神系统!”它义正辞严。
顾如许偏头瞅了瞅胳膊上那只毛茸茸的爪子,不以为然:“要是你能先把你的萝莉音收一收,也许我还信你。”
她撒开了它的尾巴,道:“银子我问你啊,你也觉得宁国府是冤枉的吗?”
哈士奇怔了怔:“您问出这么一句,是因为您心中也如此认为吧?”
她叹息道:“我也不太清楚……”
五年前在这的还是顾如许本尊呢,被株连九族的都是顾家人,她从未去过楚京,也没想过要掺和到朝廷那些乌七八糟的事中,讲道理一个魔教教主就够折腾她了,再多一个在逃钦犯的身份,简直让人一个脑袋两个大!
然而更头疼的是,她还藏着一个太子!
要不是占了人家的身子,这人情一欠就是一辈子,她早撂挑子不干了。
“人家穿越待遇都那么好,我怎么就能穿得这么倒霉……”
哈士奇认真地替她想了想,道:“可能是您运气不好,缺一口欧气。”
顾如许呵了一声。
想想也是,出门断鞋带,赶车没赶上,避个雨都能赶上抢劫,她这运气,怕是都喂了哈士奇了。
“您也别发愁,正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柳暗花明又一村。”哈士奇语重心长地安慰道。
“就你会背诗,要是背几句诗能把这事儿解决了,我愿意把唐诗三百首都背一遍。”她愁眉紧锁,把自己蒙进了被子里。
哈士奇无奈地在她被褥上扒拉了两下:“您就算把脑袋藏起来,也没法儿当什么都没听过,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大周太子,断然不会轻易罢手的。”
“那小子想搞事情,我多无辜啊!……”她闷声闷气地怨了句。
“顾如许是顾家嫡长女,顾家的事就是她的事,现在也是您的事了,您如何能置身事外?”
“自古跟朝廷对着干的几个有好下场?即便红影教能称霸武林,但和朝廷兵马抗衡,简直是痴人说梦!”她从被褥下探出半个脑袋,“眼下就连护国令都落在剑宗手里了,你说我现在走人,还来得及吗?”
哈士奇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您能有点出息么?教主弃教而逃,这像话吗?”
“逃走至少我还能多活两年呢!”她咕哝道,“留下来跟着那小子搞事,我还不知道能不能有顺利过这个年!况且顾如许自己都逃过一次,我留在这做什么?”
“谁说顾如许逃走过?”哈士奇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之色。
“教中早有传言,当初顾如许失踪那半月,教中动荡不安,正是因为教主撇下教中上下,打算再也不回来了。”
闻言,哈士奇顿时恼了:“胡说!顾如许绝不会弃教而逃,她是因为……”
“因为什么?”她眼底精光一闪。
“因为!……”话到嘴边,顾如许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它却突然停了下来,狐疑地打量着她,“壮士,您是在借机套我的话吗?”
她干咳一声:“……这个嘛,我也半信半疑的,‘顺便’问一问你。”
哈士奇一脸鄙夷:“您太狡猾了,我真怀念我们刚相识的时候,彼此都有些拘谨和真诚……”
她伸手将它从耳朵到尾巴尖豪爽地撸了一遍,疑惑地看着它:“拘谨和真诚?我怎么记得认识你的头一天,你就害我被一群狼逼得上了树?”
“咳……”它一度有些尴尬。
顾如许绕了这么多,也不是为了同它计较这些的,她话锋一转:“这么说来,顾如许失踪的那半个月,的确另有隐情。”
她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哈士奇别开脸,小声嘀咕:“隐情……是有那么点隐情的……”
“你知道是谁杀了顾如许对吗?”她咄咄紧逼。
“不不不!那个人蒙着面,顾如许都没看清他的长相,我就更不知道了!”它连连摇头。
她眉头一皱,当即抓住了此话的重点:“你那时跟在顾如许身边?”
哈士奇心头咯噔一下,没想到这套路还没结束。
“我不是,我没有,我都是猜的!”它赶忙矢口否认。
顾如许却是一脸不信,缓缓逼近,哈士奇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只听她道:“好啊,人家还没死你就惦记上了这副躯壳,你这穿越系统也够无情的。”
闻言,哈士奇倒是暗暗松了口气,对她道:“顾如许的死早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早些做好准备,待她断了气,您便能立刻占了这副身子,待到尸体凉透,您可就进不来了。”
“就你占着理。”顾如许敲了他一记,“既然顾如许被杀之时并非弃教而逃,那必定是碰上了什么棘手的事,才会不告而别。凭顾如许的武功,江湖上难逢敌手,然而却是身负重伤地回到琼山境内,试问何等高手有本事将她逼到这等地步?”
哈士奇想了想:“这样的高手,当事不会超过五位,其中两个已经死了,剩下的三位分别是少林方丈永延大师,弘威大将军岳琅,以及剑宗宗主沈遇。即便是这三人与顾如许交手,也不可能在杀了她之后还能全身而退。”
“这三人在那几日,可有传出负伤的消息?”
哈士奇摇摇头:“此生阁的消息极为灵通,倘若真是他们之中的一人害了顾如许,定会走漏些风声出来,但他们三人并无一人受伤。”
“这就怪了……”她陷入了沉思。
顾如许武功卓绝,身怀数十年深厚内力,虽年纪轻轻,却已是当世高手,究竟谁有这等本事,竟神不知鬼不觉地要了她性命?
会是朝廷的人吗?
不,朝廷倘若早已发现顾如许就是顾昭,早该派兵前来捉拿了,大半年过去却是半点动静都无。
若不是朝廷诛杀逃犯,又会是何方神圣……
她百思不得其解,合上眼闭目养神。
快要入睡之时,最是容易胡思乱想,一件事从脑海中闪了过去,她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哈士奇刚准备回窝趴下,被她冷不丁这一出给吓得原地蹦了起来。
“壮士!您能不能别大半夜一惊一乍的!”它心脏病都要吓出来了!
顾如许连鞋子都顾不上穿,直接滚下了床,活像饿了三天的狼朝它扑了过来,一把就将它摁在了地上。
哈士奇一脸惊恐:“壮,壮士,您这是饿了还是怎么的?我,我现在可是母狗,您可别乱来啊!”
话音未落,顾如许一巴掌拍在了它脑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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