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触即发(1 / 2)
华山派弟子与红影教右护法之间的冲突,在这个节骨眼上无异于往熊熊燃烧的炉灶中再添了一把柴,那几个华山弟子的尸体抬到山门前时,于秋山气得连剑都拔出来了,誓要荡平阎罗殿为门下弟子报仇。
一问才知,原来死的最惨的那个弟子,便是他的徒儿。
其他门派掌门亦是愤懑难当,纷纷决意早日启程,攻上琼山,为武林除害。
沈遇迟疑片刻,下令剑宗弟子速去准备,两日后便与各大门派一同下山,前往青州。此次沈遇命剑宗弟子为先锋,由沈虽白亲自率领,待上了琼山,誓要让红影教晓得何为邪不压正,这么多年的猖狂无道,也该为之付出代价了。
是夜,沈遇将沈虽白唤到书房,与他讲明了届时的部署,待事无巨细地交代完后,沈虽白应了一声。
“你听明白了?”沈遇放下了手中的笔,望向他。
“……孩儿明白了。”沈虽白道。
沈遇沉默良久,忽而叹了口气:“行了,在为父面前还装什么?你要是真能对十一下手,倒是稀罕了。”
沈虽白一愣,错愕地抬起头:“爹?……”
沈遇摆摆手,走了过来:“为父晓得,当初十一被逐出师门,为父始终不肯告诉你缘由,你这些年心里多少也是有些怨气的。”
“孩儿不敢。”他顿了顿,犹豫地看了他一眼,“……娘同孩儿说,当初是十一自己想走。”
沈遇笑了一声:“你娘没有说错,不过这件事云禾山上下没超过三人知晓,你便是听你娘同你说了,也不得告知任何人。”
“……连新桐也不行?”
沈遇摇了摇头:“她最是不能晓得。”
凭他对自家女儿的了解,倘若她知晓十一当初是自己离开的,保不齐哪日被人言语一激,嘴上便没个把门的。
“爹可知十一当初为何执意离开?”他追问。
沈遇默了默:“此事缘由甚为复杂,眼下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只需记得,勿将此事外传便可。”
沈虽白也隐隐感到此事蹊跷甚多,便是继续问,他也不会透露更多了,遂俯首应下。
“孩儿明白了,定会守口如瓶。”
沈遇无奈地合着手掌,走到门边:“这些年啊,着实发生了太多事了……”
沈虽白略一犹豫:“爹觉得孙师弟之死,是十一滥杀吗?”
他默然一笑:“若是真觉得她滥杀无辜,无可救药,当日为父为何要看着你放她走?”
以他的武功,要拦下一个小姑娘,也并非什么难事。
“一晃眼竟已阔别五年,十一那孩子都这么大了……”沈遇似有些感慨,回想当年,那孩子刚拜入他门下,才不过他腰间,他晓得正邪殊途,但更晓得自己的徒儿需得自己护着,自己护不住了,这不还有她大师兄吗,“此去琼山,为父被推举为盟主,有许多事不便插手,你为先锋,需得多留几个心眼儿,十一便交给你了。”
沈虽白一怔:“您的意思是……”
“其他人打的什么主意为父管不着,但你得多留个心眼,万不能让十一落到别人门派手里。”
沈虽白不由诧异:“爹,您之前不是不愿让孩儿插手十一的事吗?”
沈遇斜了他一眼:“一码归一码,十一做什么,你不必多管,但若是有人欺负到她头上,你倒是说说,管是不管?”
“……管。”自己的小师妹哪有在旁人手里吃亏的道理?
沈遇板起脸,一本正经道:“教了你这么多年的本事,要是连你小师妹都护不住,回头看为父可怎么收拾你!”
剑宗护短的规矩,可都刻进宗规了,还有何惧?
沈虽白反应慢半拍,惊讶地看了他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眼中闪过一抹喜色。
沈遇道:“届时无论是何等状况,你只需将十一平安带回云禾山,其余的为父自有主张。”
说罢,见他并无反应,抬头瞪了一眼。
“可听清了?”
“孩儿记住了!”沈虽白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毅然应道。
云禾山上下热闹了起来,在陆璋的操持下,弟子们有条不紊地拾掇行李,打磨兵刃,两日后的清晨,为剿灭红影教而齐聚于此的各大门派先后启程,未免太过惹人注目,分为了几路人马,商定在青州城汇合。
沈虽白带领的剑宗弟子与少林弟子这一路抵达青州城,是三日后的黄昏,到了玉衡庄中才知,他们原是最先抵达的一队人马。
安置妥当后,众人商议各带几名弟子分别去四道城门看看,可有别的门派今日入城,好接引一番。遂三两结队,剑宗与少林弟子各自前往四方城门。
沈虽白带着三五剑宗弟子,去南门观望,韩清则以收拾行李为由,留在了庄子里。
待他们走后,韩清回到后院,钻进了还未来得及卸车的一辆青色马车中,三两下刨开上头叠着的包裹物件儿,下头伸出拱出一只手来,他忙拉住,将其拽出。
“你怎么这么久才来,我还以为……还以为你将我忘了呢!”在这里躲了一路的沈新桐觉得自己险些要憋死在包裹里了,“这都是谁的东西啊,我闻着还有点味儿……”
韩清帮她掸了掸身上的灰:“哎呀小师姐,你就将就一下,这不是已经到青州了嘛……”
“什么?到青州了?”沈新桐在马车中藏了三日,未免被察觉,出发前韩清千叮咛万嘱咐,让她老实一点,一路上她愣是连车帘子都没敢掀一下,唯有夜里才将脑袋探出来透透气儿。
眼下的的确确是在玉衡庄中,看来跋涉一路,终于是到这了。
“我哥没发现我吧?”她抓着韩清的袖子紧张地问。
韩清摇了摇头:“大师兄这几日心思都在红影教上,哪里顾得上看你溜没溜出来,他带着几个师弟去南城门看看可有别的门派入城,刚刚出去。”
沈新桐撇撇嘴:“我哥定然很担心十一……”
同昔日师兄妹刀剑相向这等事,换了谁心里都不好受。
她左思右想,寻思着若是真打起来了,谁敢动她小师妹她先揍谁,管他什么门派的,小师妹少一根毫毛她都不答应!
“小师姐,咱们快出去吧,一会儿有人来卸车,就该露馅儿了……”韩清撩开帘子,四下张望,确信无人之后,便带着她轻手轻脚地到了一间二进的屋子,“师姐,这是我也大师兄的住处,只能委屈你一下了。”
他指了指里头的屋子:“我与大师兄住在外间,这间小耳房我已经收拾过了,小是小了点,但好歹能作个歇息处,一日三餐我会送到你门前的,你从里头落锁,听到三轻两重的敲门声再出来。”
沈新桐进去瞧了瞧,这屋子的确很小,走几步便到了头。床榻硬邦邦的,确实比不得在云禾山舒服。韩清怕她睡不惯,抱了三床褥子来垫着,被子也是全新的,软枕熏了香,虽没能来得及晾晒一番,也算清香怡人了。
他还搬了面铜镜搁在小窗下,旁边放着一只梳篦。
如此安排,也十分周到了。
“我又不是来游山玩水的,没那么多讲究,这样就行了。”沈新桐叹了口气。
韩清朝外头望了望,见无人经过,便问她:“师姐你有什么想吃的么,大师兄还要一会儿才会回来,我去给你拿。”
虽说这一路被埋在包袱物件儿里的确有些委屈,但韩清一会儿往马车里丢一包牛肉,一会儿又丢一裹糕点,她倒也不觉得腹中饥饿。
“我想出去透透气。”她捏了捏酸麻的胳膊腿儿,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韩清有些为难,迟疑半响,还是松了口:“好吧,师姐你等会儿。”
说罢,他便出了门,没一会儿又回来,手中多了一件庄上丫鬟的衣裙,看样子是翻墙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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