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套路得人心(1 / 2)
方才的梦还令她有些恍惚,四周全暗下来了,廊下灯火渐弱,许是该添油了,风一吹,便摇摇晃晃个没完,有些晃眼。
她迟疑着抬手摸了摸左脸。
没有烧伤,没有脓血,左眼也还能清晰地看见周遭的一切。
可那种可怖的感觉,仍刻在她脑海中,令她不寒而栗。
烧伤并不是最令她害怕的,她倒是觉得,杀了那么多人,还是打从心眼儿里感到了绝望,才是最令她难以释怀的。
她怔愣地望着面前的沈虽白,有些犹豫地伸出手去,在他脸上拍了两下。
沈虽白领会不了她的用意,只得茫然地看着她。
而她竟然松了口气。
“热的,还活着……”她低声嘀咕。
梦里的景象太过于真实,就好像当真这么发生过一般,哪怕醒过来了,她还是有些难以确信。直到触碰到眼前完好无损的沈虽白,她才敢肯定,已经没事了。
沈虽白却皱起了眉。
“是不是做噩梦了?”他见她脸色不大好看,似是刚刚受了什么惊吓。
顾如许扶着额,叹了口气:“没什么,一个奇怪的梦。”
“梦见什么?”
她意味深长地扫了他一眼:“梦见你死了,还拉着我垫背。”
沈虽白:“……”
他诧异之余,深感无辜。
“我……为何要拉你垫背?”
“谁知道呢,兴许是想临死前替武林除害吧。”她漫不经心地耸了耸肩,“我做了不少让人不痛快的事,你这个武林正道的传人想跟我同归于尽,也不足为奇。”
“……我并未这么想过。”沈虽白有些无奈,却又不知该如何对她说才好。
看着他无措的样子,顾如许觉得心情似乎好了点:“行了,吓唬吓唬你,一个梦而已,还当真了……”
她在他肩上拍了两下,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他:“不如先来说说,你怎么会在这。”
若是她没失忆,不久之前她可刚刚跟他们说过,不准踏出南院吧。
沈虽白顿了顿,道:“岳姑娘觉得,你在生气。”
“我生气?”她错愕地眨巴着眼,“我几时生气了?”
“刚才。”
她深吸了一口气:“我没有,你瞎猜什么呢。”
“你生气的时候,会挑眉。”他道。
“哈?”她一阵无语,然后发现自己不自觉地真的挑了下眉,顿时有些尴尬,“……凑巧罢了。”
她忽然想起,自己从前好像也有这么个习惯。
不过他怎么知道的?
“你在云禾山时便是这样。”沈虽白淡淡地笑了一下。
她心头一紧。
原主倒是跟她挺有缘分啊,同名同姓也就算了,竟连这等不起眼的小习惯都一样。
也好,省得成天担心穿帮。
“你怎么过来的?”她这是东院,从南院过来,可得走不少路,偌大的阎罗殿,处处都是红影教的弟子,他便是从房顶上飞过来,也总有人瞧见吧。
沈虽白回想了一番:“我穿过庭院过来的。”
“就没碰见什么人?”
“你若是说教中弟子,我避开了。”
“此外呢?”
“你院外树上还有两个人,但不知为何,并未拦我。”
顾如许:“……”
这些暗阁弟子都在搞什么名堂,还是说男主角的挂都开到能刷脸横行了吗!
“十一,你似乎不太高兴。”他犹豫道。
她瞪了他一眼:“本座高兴个屁!”
“……”
她从竹椅上跳下来,将玄袍丢给他:“看看清楚,晓得这是什么地方吗?”
他点了点头:“嗯,来过一次。”
她忍着想揪他耳朵的冲动,冷着脸道:“你这小子怎么能在这么淡定啊,我说这好歹是魔教教主的老巢,你就表现得不能紧张点儿?”
闻言,他沉思片刻,半懂不懂地应了一声:“怎样才算……紧张?”
“比如你见了我,应该义正严辞地告诉我,你迟早有一天会取我首级,肃清我等歪魔邪道!”唉呀妈呀,她自己说得都慷慨激昂。
沈虽白迟疑片刻,道:“我告诉你……”
“不对,你再凶一点,瞪着我说。”
“噢。”他琢磨了一下,绷着脸重来一遍,“我告诉你……”
“让你瞪着我,不是让你把眼珠子挤出来!重来!”顾如许没好气地拍了他一记。
“我没瞪过你……”沈虽白有些委屈。
“学啊,快瞪着我说一遍。”她算是服了这佛系男主了。
果然男主这种生物是需要反派来调教的。
沈虽白好不容易瞪得有些像样了,她便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他想了想,要“义正辞严”,便一板一眼道:“你迟早有一天会取我首级,肃清我等歪魔邪道!”
“对……嗯?!”顾如许忽觉哪里怪怪的。
“……哪说错了?”
“……”
“不如你再说一遍?”
“……你不如住口吧。”
她倒想问问是什么糊住了他的脑子!现在想换个靠谱的养成对象还来得及吗?
“本座没工夫跟你废话,赶紧回南院去。”她这院子跟兰舟只隔了一座墙,一会儿被那小子听见动静,怕不是要把她这屋顶都给掀了。
沈虽白还记着岳溪明的叮嘱,踟蹰片刻,问道:“十一,我想问……”
“想问什么啊你还想问?自己什么处境心里没点数?”她不由分说地将往外推,“赶紧的走,老实在南院待着……”
沈虽白趔趄着被她推着下了台阶,还想说些什么,她却已经冲他挥了挥手,转身进屋去了。
那门关得,分外匆忙。
好像多看他一眼,就会少块肉似的。
岳溪明同他说,十一在他面前似乎特别容易生气,无论他说什么,她都能歪曲成另一番意思,之前他倒是没留意,或者说他压根不懂女儿家的心思,如今岳溪明这么一说,好像真是如此。
十一近来似乎有些不寻常。
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
他晓得她喜欢吃什么,喜欢瞧热闹,喜欢用梨花蜜泡苦茶,却很难猜得中她毫无征兆的心思。
就如现下,她说的“不想听”,究竟是真心还是气话,着实令他不知可否,唯有呆立门前,望着那扇紧闭的门扉。
今夜的山风有些湿热,庭院中闷得很,浓云渐渐漫了过来,遮住了月亮和本就朦胧不清的星辰。
转眼间,豆大的雨点便砸了下来。
山间的雨,总是不期而至,让人毫无防备,仿佛瞬息,便瓢泼而下。
庭院中的花草被雨压弯了头,门前石阶很快也被淋得透湿。
顾如许站在门后,门外的雨声有些喧闹,落在窗下的草叶上,一声接一声。
她犹豫片刻,在窗纸上戳了个洞。
这场雨的确来得突然,沈虽白竟然还站在台阶前,看样子也没伞,雨水顺着发丝一直淌,干净的白衣玄袍转眼便湿透了。
她觉着,这么大的雨,他等一会儿就该走了,于是心安理得地回去煮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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