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城(1 / 2)
毒镖沉入塘底,不断有吸入毒水的鱼虾翻着肚白浮出水面,水下再无动静。
阮方霆眉头紧锁,紧盯着一片死气的荷塘,仿佛要将这漆黑的水盯出个窟窿眼儿来才罢休。
“殿主,太守府的侍卫要来了,我们……”主事提醒道。
阮方霆不甘心地捏紧了拳,却又无计可施,再找下去,就得冒着惊动朝廷的风险了。
“走。”
此令一下,众杀手顷刻间四散而去,于暗夜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待一队侍卫掌灯走过廊下,四周再无动静,顾如许谨慎地从荷塘中爬上岸,沈虽白亦紧随其后。
“咳咳咳……”顾如许扶着石头将池水咳出来,方才好受些。
她打心眼儿里庆幸自己前些年为了给人家做过水下替身而学的泳技,关键时刻还能救命。
沈虽白上前扶她起来:“方才在水下……”
“别想太多,只是怕你浮上去拖累我。”她斩钉截铁地打断他。
他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轻轻“哦”了一声。
原本倒没觉得什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还是她的金大腿,可这厢他冷不丁一摸唇,还若有所思地垂着眸,愣是让她心头咯噔猛跳了一下!
都说怜香惜玉的心思人人都有,如沈虽白这等长得好看的,便是手指上豁个小口子,都能让姑娘家心疼半天。
而她,不久前刚把人家摁在池塘底强行人工呼吸了一通……
诚然是为了救人——诚然她指天发誓当时心中绝无半分杂念——但那绵软的滋味就如销魂的佳酿,一旦回味起来,竟是遍体酥麻一阵颤!
哦,要命。
这小奶狗怎么看起来这么好吃!
她甩甩头,努力将自己拉回反派的高冷大道上。
“今晚的事不许说出去,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懂?”她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警告他。
沈虽白眨了眨眼:“……什么事?”
她深吸一口气:“水下……我那什么你的事!”
闻言,沈虽白的耳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了诱人的红:“哦……哦,我晓得了。”
瞧他这副反应,也不像是好意思将此事四处宣扬的人,况且她眼下还顶着“高人”的神秘身份,也不怕旁人说三道四。
如此一想,她心里畅快了不少。
“城门关上了没?”她看看天色。
“若是没记错,还有一刻钟。”沈虽白答道。
“走,先出城。”
二人立刻离开太守府,朝城门奔去,紧赶慢赶可算及时出了城,看着徐徐关上的黎州城大门,顾如许松了口气。
今夜算是逃过一劫了,这事儿可千万不能让兰舟他们知道。
沈虽白的马拴在城外,跑出一段路,便能看见数名剑宗弟子在官道旁等候。
顾如许晓得,那多半是来接沈虽白的。
她可没有打算在这些人跟前露面。
“我得走了。”她拍了拍他的肩,“你……自己小心罢。”
没等沈虽白反应过来,她便飞上枝头,藏于树杈之间。
不远处,韩清已经瞧见了他,正朝这边挥手,喊了句“大师兄”。
沈虽白又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出了城少管闲事,回芜州等我。”她淡淡道。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密林中。
沈虽白叹了口气,策马离开。
行至剑宗弟子面前,勒马驻足:“走吧。”
韩清跟在他身旁:“大师兄,方才你突然折回城是为了救那姑娘?”
“嗯。”他并未否认。
“可救到了?”
“嗯,但她似乎觉得我在多管闲事。”他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韩清笑道:“大师兄啊,姑娘家说的话如何能信呢?她说十分,你听三分便好,信得多了,反倒钻进牛角尖了。大师兄回去救她,她嘴上不说,心中必定是欢喜的。”
“真的?”沈虽白略一讶然。
“师兄信我一回,不然下次遇上,你亲口问问她是不是真?”明明是死里逃生,韩清却简直要给逗乐了,大师兄乃当世武学奇才,没想到在姑娘家面前,倒是愣得很,“诶?大师兄,那姑娘与你是何关系,值得你冒着长生殿追杀也要回城去?”
“故人。”他平和地答道。
是啊,故人,曾经放在心尖儿上护着的人。
只是不晓得,她是不是从未稀罕过。
……
与此同时,顾如许施展轻功,从林间抄小道儿,总算是赶在阮方霆他们回来之前,到了长生殿后门。
“咳咳!……”
心口传来一阵闷疼,她禁不住捂嘴咳出了声,摊开掌心,便见血迹斑斑,触目惊心。
她觉得自己腿有点软,倚在墙边喘了一会。
脑海中传来系统的声音。
[壮士,您这是内伤。]
“废话,要是外伤早被沈虽白那傻小子看出来了……”她缓了几息,算算时辰,吞了一枚革颜丹,扶着墙摸进后门。
有没有受伤,她自个儿最清楚。先前在东来客栈,替沈虽白接的那一掌,起手太过仓促,内息不稳,偏偏遇上的是阮方霆。
“嘶,瘪犊子下手够狠……”她避开几处暗哨,踉踉跄跄地往后厨走。
她心里已经将阮方霆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却还是觉得好疼。
接下那一掌之后,她便感到钝痛阵阵,只是那时一心只想摆脱追杀,无暇顾及。后又遇上折返回来的沈虽白,她若是告诉他自己被打出内伤来了,凭那傻小子的性子,多半不会安心出黎州了。
她回到屋中,合上门,李姨听见动静便醒了,见她面色苍白,几乎站不住脚,忙上前将她扶进屋坐下。
“你这是怎么了?你去哪儿了?”李姨紧张地看着她,也没见她伤了哪儿,咳一声,便是一口浊血。
“李姨,帮我拿一下架子上的包袱……”她爬上床,待李姨将包袱拿来,便从里头翻出一只小瓷瓶。
剑宗清心丹,这药还是沈虽白上回塞给她的,没想到在这派上了用场。
服下药,她便盘膝而坐,吐纳养心。
这伤势不轻,便是有清心丹,恐怕也得养上数日。
今晚闹出这么大动静,阮方霆岂会善罢甘休,看来得收敛几日了。
……
翌日,顾如许再度睁开眼,李姨已经起身了。
“可好些?”她低声问。
顾如许点点头,下榻:“好多了。”
眼看天色将明,她却还穿着昨晚的衣裳,回来时匆忙,竟忘了换。
她立刻钻进屏风后,换上粗布麻衣,将换下的衣裳团了团,藏在床底,随李姨去后厨生火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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