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梦(2 / 2)

加入书签

“你这人看来良心还蛮平的,给人感觉也通情达理的。”

“我24岁就从老家逃出来了,乡下比城里苦多了,有个工作,有个家,就心满意足了,没去想过要坐坐吃吃过好日子,马马虎虎过不生毛病就好了。”

徐小姐的话说起来软软翻翻2的,阿明听在心里头句句舒服。对比起小露昂呛呛的话语来,那真当一个是在天高头,一个是在地下里,他便生了些相见恨晚之意。而她的手开始柔摸起他的手背来,这更叫他舒服的不能自己,也翻过手来,紧握住了她的手。于是两只手儿你捏我,我摩你,热烘烘的传输着脉脉不尽的情意,而眼睛里渐渐地放射出灼热的情光来,好像一口就把对方吞入到肚皮里去才肯罢休。

电影散场了,他俩沿着东河边儿走。有些起风了,杨柳条儿像少女的舞裙长长的,垂在河面上轻轻柔柔地飘扬着,那水儿晃动成一个个圆圈儿,把倒映在下面的月亮都散成一点点、一片片的光亮了。有蛐蛐儿的叫声从石磡缝、草丛里传出来,嚁嚁嚁、瞿瞿瞿叫得很清脆,很悦耳。河边住家还亮着几盏灯儿,从窗户里透出温馨的光来。

“阿明,不用送了,我自己会回去的。”

“你住在哪里?”

“闸口白塔岭。”

“那有许多路呢,我晓得公交车到10点钟就没有了。”

“自行车被人偷走了,也没办法,只能走回去。”

“自行车偷走了?什个时光被偷的?”

“我今天下班后,看电影时间还早些,就去葵阳百货商店转一转,没多少时光,出来发现没有了,四处找也找不到,好像贼骨头候着偷的,所以走过来迟到了。”

“那你没自行车,到机场路去上班不是很麻烦了?”

“也是的,到那里的公交车少,人很多,等工资发了,我就去买一辆。”

“小徐,我明天就陪你去东站买一辆!”

“你只有这么点工资,那多不好意思!”

“买辆自行车的钱我还是有的!”

“阿明,你这人太好了!我只是要租房子住,还要寄钱回家养小孩,这点工资确实有点紧巴巴。”

第二天,阿明就陪她去东站挑了一辆26吋宝蓝的凤凰牌女式自行车,化了250多元。晚上又带她去杭州饭店对外营业厅吃饭,点了酱爆田螺、油焖大虾等不少好吃的菜。吃好后,他俩翻过六吊桥,到了柳浪闻莺,便在湖边的石椅子上坐了下来。

风儿有些大,波浪哗哗地拍击着堤岸,杨柳条儿乱舞着。

“阿明,没想到与你在一起这么浪漫,这么开心,我好久好久没有了。”

徐小姐将头靠在了阿明的肩膀上,也许喝过啤酒之故,脸儿粉罗罗的很好看。阿明早被她女人味十足而迷醉了,痴痴地看着她。忽然,她仰起头来,吻了一下他的脸,又像少女含羞地低下头去。

阿明被那温柔的一亲,蓦地想起去西安画画在飞机上所见的青烟与彩云了。如今,他觉得他的做人年头就在青烟与彩云之间。青烟太恐怖,而夜幕降临,彩云也会变成青烟。

“化为青烟之前,先逐住彩云!”

阿明浑身骚动起来,血液裹挟着肉味就快见缝迸射了。他一把夹住了她,狂亲乱吻起来。

“去我家!”阿明难抑急迫。

“今天不行。”徐小姐道。

“为什么?”

“我不方便,再过三四天。”

“那过几天你就住到我家里来。”

“你真的喜欢我?”

“那当然!”

“这样最好,我在那里与人合租,洗洗烧烧很不方便,每月也可以省下60元房租了。”

三天后的中午,阿明正想徐小姐想得要死的时候,传呼来了。他兴奋地去回,吃了一惊。她说她妈在老家被汽车撞了,在医院里抢救,她妈没劳保,她凑了五六千块钱可能不够,是否能先借点给她,她马上要赶回去,下午4点在汽车南站等。他股票又不忍心去割,割了当天也拿不出钱,便掳掳括括凑齐了500元整数,赶到南站去。

徐小姐带着一只皮箱,两只包儿,愁眉苦脸很是可怜的样子,阿明给了她钱,说不用还了。她说这钱肯定要还的,等她回来。阿明直送她进了检票口,挥手告别。

又过了三天,徐小姐的传呼又来了,说话的声音像要哭似的,说她妈被撞得很厉害,脾脏出血,粉碎性骨折,是否一二天內寄个一两千元去。阿明回到家,愁着一时拿不出钱来,忽然一想,会不会遇上一个婚托,便赶到婚姻介绍所去。那登记簿上只留传呼号码,并没有单位的固定号码,而婚介所的阿姨说,他们只负责介绍,介绍之后所发生的事概不负责。

那时定安路正在拆迁改造,马路两边一排枪搭着简易的营业房。每间房子十来个平方,里面放着一两张办公桌,而门上的招牌却赫然吓人,什么“环球贸易公司”、“国际商品中心”、“南方大投资”、“世界商业营业部”,等等,一看就是皮包公司。

“唉!环境改变了良知!金钱泯灭了道德!这世道,骗子多呀!”阿明暗自长叹。

【注释】

1光5:即一个筹码是5元。

2软软翻翻:杭州话,柔软之意。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