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痕(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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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明看着心仪的冬萍,伸出手去又缩了回来,这幸福似乎来得太快了,也太突然了,他有点惶然不知所措。可冬萍微笑着看着他,眼神充满了等待,充满了魅力,他无力抗拒那迷人的眼神,再次伸出手去,牵住了她的手,刹那之间,一股舒畅无比的暖流从掌心通过肩臂直透阿明的心田。他恍如梦境,情不自禁地看起她来,她也朝他看,谁也不说话,就这么牵着手儿朝前走。

相互间的手儿渐渐地握得紧起来,两人似要把心中的万语千言都释放在加重的手劲上,并握出以往岁月所有的美好与甜蜜来。河面翻着波浪儿,夜风吹着柳条儿,淡淡的月光还是照亮了他俩的眸子,眸子里闪烁出喜悦的光亮来。

“阿明,我越空虚、寂寞的时候,就越想我们小时候的故事,春游、采茶、看电影,等等,你想这些吗?”冬萍停住了脚步。

“自那天马坡巷看见你后,所有与你的故事像电影似的在我眼前重放,那晚我翻来覆去睡不好,还被老婆骂了一顿。”阿明回答。

“她骂你?骂你什么?”

“她骂我前半夜不睡,后半夜睡得像死猪。”

“后半夜当然是好睡的时候,有什个好骂的?莫非她要?”

“呵呵,她有这个习惯。”

“很强?”

“有点有点,26岁嘛,正强,有时一次不过瘾。”

“我知道了,你不是做瘦的,是搞瘦的。”

“呵呵,都有,都有。”

“你老婆真幸福。”

“小老百姓,不能跟你比,不能跟你比。”

“不是你不能跟我比,而是我不能跟你比。”

“做人就这么一点乐趣了,乐趣了,哈哈。”

“这个乐趣比吃山珍海味、穿金戴银还要好。”

“呵呵,想法不同,想法不同。有种人一天不贪,一天不赌,一天不喝酒,比死都难过,我们小老百姓仅此而已,仅此而已。”

“这已足够了。”

“难道你连这么一点儿乐趣也得不到?”

“做官的人不一定样样都好,某些方面甚至比小老百姓还要差。”

“是的,人不可能十全十美的,老天爷很公平。冬萍,你不做生活,又很少出门,确实很气闷,要多交些小姐妹,出去玩玩喝喝,这样日子打发就快了,也不会觉得孤独了。”

“我结交过不少官太太,他们天天就是赌呀喝的,乱七八糟,又虚伪做作,又勾心斗角,我不习惯,就同他们很少来往了。阿明,人生给我们设计好了轨道,要改变它很难。”

“是的是的,命里注定,万难改变。”

“阿明,今天我们这样子,好像在做梦,你觉得呢?”

“冬萍,我们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所以都如同在做梦,而且都做着同一个梦。”

“很甜蜜?甜蜜中还带点酸涩,是不是?”

“我和你心有灵犀一点通。”

“阿明,我知道你为了家很忙,也很顾家,但愿我们能常在一起,回忆总是令我激动。”

“好的,有空我会叫你和小燕一起出去走走坐坐的。”

西湖抲鱼一停,而大兜里和城东水产批发部都已倒灶,阿明只能去古荡做二道贩子了。那几乎三点钟就要出发的,而前半夜由于麻将太吵,他没多少时光好睡,这样一来,人又瘦了些,只剩95斤了。

古荡的鱼太贵,每天不亏而能赚个二十块不错了。阿明一天天捱过去,等待鱼塘起鱼。

春节前夕,常青、望江、定海、五福、新塘等鱼塘终于起鱼了,他跟着荣富到处去拿鱼。

年初一到年初四,农贸市场几乎看不到鱼摊儿了。贩子少了,生意好做,阿明不肯放弃这赚钱的机会,便一早赶到荣富家去拿鱼。荣富家有一个很大的水池,池里有两只输氧泵,屯着从德清、余杭进来的鱼儿,做起了批发。

去的路上就下雪了,拿好鱼去马坡巷的时候,雪下得更大了些。快到庆春立交桥时,轮胎刺溜一声,瘪了。

庆春立交桥是上下三层的,上面通车,中间铁路,下面走人,所以没有积雪,但坡儿的长陡跟清泰立交桥差不多。那一车鱼儿满满的,瘪胎下坡去还可以,上坡儿就吃力了。大年初一的,天又黑着,鬼影儿都没一个,阿明这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呼哧呼哧满头大汗,拉得了屁声连连。而快到环城东路时,雪花儿飘落在斜坡上,积着一层薄薄的冰儿,车轮儿到了冰上便打滑很难上去了。拉到大半时,他用尽了最后一点力,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便随车儿溜坡下去了。

车儿撞到了石壁上才停了下来,阿明躺在地上,直到有人叫他,才睁开眼儿来。他脚光儿软软地从地上爬起来,将水基本放光了,在那个环卫工人的帮忙下,才拉出了斜坡。

这天说好是在横河桥外婆家吃新年夜饭的,由于上午很少有人,几乎是下午卖的。卖光后,天色已暮了,阿明来不及回去放车换衣,就直接去了外婆家。

跨进外婆家的门槛,打过招呼,阿明精疲力竭了,又闻着了厨房里的混合气息,忽然感到头昏脑胀,眼冒金星,恶心想吐。由于一身鱼腥气,他不好意思在外婆外公的床上躺下来,只好坐在藤椅子上,接着便连同椅子倒翻在地。大家都慌了,急忙扶他起来,又是热水揩脸,又是喝糖开水,坐了一些时间,他才渐渐好转过来。

忽忽又是春天了,桃红柳绿,莺歌燕舞,给人以无限美好的感觉。

然而,阿明并不觉得如此,有一种危机感渐渐袭上了他的心头。小露自和小姐妺去厦门、深圳玩回来之后,夜饭一吃好,掼下碗筷,三日两头去家住劳动路军区招待所旁边的小姐妺家打老k,不到十一二点不回来。他们之间的话语一天比一天少下去了。渐渐地,小露像变了个人儿似的,回家来老是要捏着鼻头说鱼腥气重,还厌憎这菜不好那菜不香。更令阿明感到难受的是,她的眼光里开始带有轻蔑的样子,这叫他心如刀割。

阿明为了求家里头一个安耽,阿芳、春桃也好,小燕、冬萍也好,叫他出去喝茶吃饭、跳舞唱歌,他一律不去。他们叫了他几次,都叫不动他,也就不再来叫他了。

到了断鱼腥的时候,阿明闲在家中,也不敢到菜场里去搞搞儿,生怕传到小露耳朵里,要骂他不动脑筋去挣钞票,而是一天到晚去赌。他只能闭门看书儿,看着看着,便想写那本《龙虎争霸》(《龙虎风云演义》)来。于是他跑新年书店,买了不少可作参考的书儿来,摆了满满一桌子,没日没夜地写,写得手筋都吊牢了。

那一天是女儿雯雯两周岁生日,吃好夜饭从杨家门回来,因为傍晚下过一阵雷雨,所以路高头有不少积水。小露不小心骑进了一个臭汪凼1里,一双皮鞋里都活活臭2了。她在娘家洗过澡的,也说好去劳动路打老k的,便对着老公发起脾气来。

“我不长眼睛,难道你也瞎了眼!”

“马路高头都是水,我急个套看得到前头有水汪凼?”

“你只顾着自己,老婆在旁边也当死果!”

“你自家悔气,来怪我作啥?”

“我是个悔气鬼,跟了你一辈子做悔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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