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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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一过,风儿一天比一天暖和起来,梧桐树的枝头渐渐地绽出了绿芽头,小巷里的墙头边儿也长出青青的草儿来,生机勃勃的绿色,满了大街,也满了小巷。

阿明调到了光复路菜场。

这菜场要比原先低低的像凉亭的定安路菜场好些,高高的单层,瓦爿儿顶,门面一字开,后头虽然瞒屁股1,但有一扇小门儿,里面是个小院子,住着七八户人家。天热的时候,一到傍晚,院子里的人都会摇着扇子出来,到菜场里打老k,乘风凉。

阿明上下班方便了许多,进货也可以用现金进了。他天天二、三点钟起床,去古荡进鱼儿,然后拉到新华路农贸市场去卖。因为车儿少,那时的农贸市场不像现在都在大房子里的,而是摆放在路的两旁,有管理员收税,收摊位费,所以不存在偷税漏税问题。

新华路附近居民多,单位多,是个大市场,生意很红火,阿明便选择了这市场。可是,他连续三天卖鲢爿头,几乎没钱儿赚,便不敢再卖了。这原因,一是郊区起塘了,鱼多竞争激烈,大家都想上午卖完了好回家去搓麻将、打老k,所以一到十点光景,就拼命地砸价。而四季青一带的鱼贩子每天都能从鱼塘里拿到三、四十斤或鳊鱼,或草鱼,或鲫鱼,这些鱼每斤可赚一块五左右,加上统货中的包头鱼每斤赚七、八角,赚钱够了,于是将鲢爿头只高于进价的一角或保本就卖掉,他们的卖价正好是二道贩子阿明的进价。二是那些个体户都是有老婆、子女或兄弟帮忙的,可以到50米开外的井里去吊水来给鱼儿换水,而阿明一个人,无法给鱼儿换水,那些鲢爿头经转手熟几几的容易死,如果到下午还卖不掉,那么三分之一不死也只剩下一口气了。所以,这之后他只去贩些不容易死的鳊鱼、草鱼、鲫鱼来卖。

“二块四,少一分也不行!你买不买?”

古荡的鱼贩子大概都是一个村里的,一帮一帮的。这天阿明一冲眼看一车草鱼成色还不错,便问起价,然后再伸手到桶里去翻看鱼身,觉得肚皮有点大,哪知道这帮人团着2他,一定要他买了去。

“二块四,我只是问问价而已,又没说要买。现在这样子有些肚皮的,市场价最多也只能卖到二块三到二块五。”阿明想走。

“你自家说二块四,我们大家都听到的,你不买是不是?那就把你的轮胎戳破!”

阿明一听要把他的三轮车轮胎戳破,便有些慌了,这半夜三更的到哪里去补胎?再一看那帮人,凶巴巴的样子,脚光儿便有些软了。

“二块三。”阿明心有不甘。

“不行!二块四!”那帮人说。

强龙斗不过地头蛇,何况阿明也不是条强龙,只能哑巴吃黄连,便吃了这一车160斤的鱼儿。鱼儿有肚皮,往往是黑心的鱼塘老板在捕捞前故意喂食的,这样便增重了份量,而刚吃过饲料的鱼挤在桶里,便容易死。

阿明卖到下午四点半光景,活的死的总算卖光了,一轧帐,亏了30多元,心情恶辣地回菜场。

“阿弟!”

快进菜场时,有人喊他。他刹住车儿,回头一看,是阿芳在买菜,便停了下来。

“阿明,听金彪他们说,你在这家菜场卖鱼了?”

“是呀,春节后调过来的,在新华路农贸市场卖。”

“那你不好在这里的农贸市场卖的,是不是离家太近,怕没面子?”

“那倒不是,是经理要我到外头去买的。”

“为啥?”

“我是用现金进的货,在这里卖,就偷税漏税了。”

“噢,这样的。阿明,我与春桃跳舞时,经常说起你,总是为你感到可惜。天冷,出去玩不来,现在开春了,天气这么好,什个时候出去玩玩,喝喝茶。”

“阿姐,我现在对玩一点儿兴趣也没有了,等一下还要买菜回家烧饭去,再说出去,万一被熟人撞见,那就死翘翘了。”

“阿弟,你胆子也太小了,哪里会有熟人撞见?这样的,白天里我和你两个人出去是太危险,我跟春桃去说,我们三个人一起去,即使有熟人撞见了,问题也不大。花港里的牡丹要开了吧,我还没好好交去看过哩,就到花港去坐茶室。”

“阿姐。。。。。。”

“就这样定了,到时我们会到新华路来告诉你什么日子去。”

“阿姐,我。。。。。。”

“阿弟,你这副样子,我看了真的很心疼,你表再多说了!”

春光越来越明媚了,风儿吹得人甚是舒服。

绿茵茵的大草坪前,苍松翠柏、红枫玉兰簇拥着丘阜之上的牡丹亭。亭的四周,万千朵含苞的、绽放的牡丹,艳红的、粉紫的、鹅黄的、雪青的、奶白的色彩缤纷,姿丽态雅,香气袭人。有蝴蝶儿在花朵间翩来翩去,忽儿停在花蕊间,陶醉般地似在亲吻心上人儿。阳光照在牡丹和蝴蝶上,闪着晶亮亮的光,光里透出青春的热烈来。春风徐徐,花瓣儿微微摆动,像少女绽开美丽之极的容颜。

阿芳、春桃衣着新潮且上档次,艳而不妖,露而不俗,两张俏丽的脸蛋儿比牡丹更能吸引游人的眼球。如果说前者是牡丹中雍容华贵的“金桂飘香”,那么后者便是牡丹中端妍富丽的“雪映桃花”。而阿明则显得有些土里土气了。

阿明知道自家土里土气,便不紧跟着他俩。虽然牡丹花儿令他赞叹,可他此刻想得更多的是雪中赏景时一家人的融融之乐,尤其是老婆对着他开心的很甜的微笑。

他忽然间感到自家如同在做贼一般了,害怕人来人往中有人发现他是一个采花贼,眼前同时浮现出离开燕子弄菜场之前的一幕来。

那天下着大雨儿,下午快落班的时候,他在菜场里缴完销货款套上橡胶雨披准备回家时,看见冷库前有几筐冻禽,便顺手牵羊拿了只冻鸡塞进雨披就走。这时迎面走来了禽蛋组的两个营业员,他以为他们看见了,紧张得要死,生怕被抓住,拼命地踏。回家后,他看着那只冻鸡,庆幸没被抓住,不然,做过办公室主任、团总支书记的他,这面子全丟尽了,从今以后在菜场里再也抬不起头来了。他越想越觉得犯不着,后悔得彻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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