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伎 第124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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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琥瞥了这个名义上的‘侄儿’一样,满脸不在乎:“这有什么,改日补回来就是?这难道是大事...”

这确实不是大事,但在风月场上,大家都惯于拿小事做文章。眼下柴琥这样说,大家倒不知他是装模作样,还是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柴琥低头摆弄着刚刚用来记录菜名的彩笺,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这彩笺是自制的不是?”

之前记录菜名的娘子是个雅妓,此时听柴琥这样问,忙道:“回大王的话,确系是自制的...奴在家无事,自制一些彩笺也能打发晨光。”

“自从唐时薛校书起,倒是有不少娘子偏好自制纸笺,以此为显示‘独一无二’的同,,一些十分受欢迎的娘子手制纸笺,还能卖出高价呢!”旁边的门客解释了一句,然后才道:“扇儿这纸笺也算颇为精巧了。”

他这话并不是瞎说的,柴琥手中的纸笺是深青色的,上有隐隐绰绰的图画,是月下竹林的景色。

名叫‘扇儿’的雅妓小心道:“奴仿制唐时十色笺,有杏红、粉红、深红、浅青、深青、浅绿、深绿、铜绿、浅云、明黄十色,而后又在笺上以淡墨做图,每一图皆是奴亲手绘制。”

“怪哉...”听完解释的柴琥有点儿不解了,道:“本王可是听说过的,你们这些娘子日程忙碌,是真正大忙人,哪有恁多晨光做这些?”

‘扇儿’笑了笑:“忙不忙,总是相对来说的,真要做什么事,也能寻出晨光来...”

“不是这个道理!”柴琥一下打断了她:“本王也知道,非要做什么事不可的话,总能挤出时间来...但你们这些小娘子要做的事可太多了!又是要亲手缝荷包,又是要亲手合香,又是要亲手做胭脂,又是要亲手酿酒...你们有几个人几只手,能这样?”

“说起来,亲手制花笺,也不是顶顶要紧的事罢?”至少优先度不高。

对于柴琥这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劲头,‘扇儿’实不知该怎么答。说假话糊弄,看现在的情况分明是柴琥不愿意接受糊弄的。可要是说真话,那也有些不妥当。左右为难之下,她只能将目光投向红妃。

她是撷芳园安排来的,她所在的娼馆与撷芳园关系紧密。因为这个原因,她常随着撷芳园的女乐出外差。在红妃大红大紫的当下,她之前和红妃也有过不少接触机会,知道红妃在外不笼络人心,内里却很关照她们这些人。

真是外冷内热!

见‘扇儿’面露祈求之色,红妃只得开口道:“大王为何非要问这个,不是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吗?”

明摆着的,除了极少数手制花笺很出名的,大多数行院娘子的手制花笺都不是亲手做的。这就像是后世明星们的签名,除非是签售会上亲手签的,不然其他很大可能是让助理、经纪人模仿笔迹代签的。

这在行内根本不是秘密。

“就是好奇,想要问问罢了...说起来红妃你也有花笺呢,本王曾收到过,十分精美。外头有人为你手制的花笺开价,千钱一张...啧啧啧,也不知是世人真有钱,还是你如今越发出息了。”柴琥看起来很不在意的样子。

红妃摇了摇头:“开价不过是开价罢了,好事者做的荒唐事。奴从未卖过,没有买卖,这价也是虚的——不过,哪怕有人开价上千钱,奴也不会卖。”

红妃的花笺有一部分是她亲手做的,她平常画小花笺,以此练习画技、保持手感。这样的小作品画的很快,有的时候随手就能画上好几枚。那些花笺攒在那里,只有对‘贵客’才会使用。

一般的往来,写个礼单什么的,红妃买的是外头的花笺...最多花色样式是她自己设计的。

“那...什么是真的。”柴琥不知为什么,忽然这样道。

红妃不明白这位王爷又怎么了,只能神色不变,也不说话,沉默以对。

柴琥又道:“你平日往来于王公之间,也曾送花笺、送荷囊,送种种小玩意儿。按照外头的说法,都是你们这些娘子手制的...是真的吗?”

过去柴琥不在意这些,但他现在在意了。

红妃看着柴琥,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过了一会儿才像是惊醒一样动了。语气干脆,没有一点儿犹豫:“都是假的!奴日日要见多少人?如今还要随都知学东西,哪有时间做那些!”

似乎是为了打破说完这句话之后不太好的气氛,红妃提议讲故事,并且自己先讲了一个:“这个故事是外邦故事,说的是极西之地有个国家,国主极爱华服,有两个裁缝便说自己的技艺举世无双,能织造出世上最华美的布料,然后裁剪缝纫出最完美的袍服......”

朱英就这样看着红妃讲故事,为她此时的冷漠心惊,同时又为她心底里的善意陷得更深——不同于柴琥,朱英知道红妃刚刚说了假话。

红妃说的是《皇帝的新衣》的故事,这个故事给小孩子看是童话,但如果给成年人看,其中讽刺之意就太强了。听红妃不痛不痒地说了这样一个故事,柴琥的脸色越来越冷...然而出乎朱英意料的,他并没有爆发出来。

这其实很不‘柴琥’。

直到这场欢宴结束,柴琥与朱英并辔离开,柴琥才冷不丁对朱英道:“我如今才知道嘉鱼你所言不虚,红妃她就是暖不热的石头......”

她根本不爱任何人,所以任何人待她好她都不会有所回应...对于这时的贱籍女子来说,有柴琥、朱英这样的贵人付出以真心真情,那么回报以真心真情就是理所应当的了。像柴琥和朱英,有的时候都难免有一种‘我都这么喜欢你了,你喜欢我一下会死啊’这种心情。

很委屈。

而红妃却是另一种念头...爱情就是这样的,后世人分的很清楚,‘被感动’不是爱情。

朱英看着这样的柴琥,却知道他也只能说说,无能狂怒而已。若他能因为红妃的冷漠就不爱她,刚刚就应该闹起来了!他这个人向来无所顾忌,也不在乎别人的体面,那样的事是做得出来的。但他没有,这就说明即使是极度失望、极度生气的情况下,他依旧还记得红妃的体面,替她着想。

忽然,朱英道:“她骗你的。”

“嗯?”

“那些东西都是她亲手制的...还有,虽然微薄,但她确实没有虚情假意过,喜欢的人就是喜欢,厌恶的人就是厌恶——她或许对你没有男女之情,却也是有情谊的。”

朱英说的飞快,似乎不快点说完他就要后悔了...事实也是如此,说完之后他其实是有些愧疚的。因为他意识到这样给人一点儿希望,只会让柴琥更加泥足深陷。但他忽然就是想这样做,就像即将溺死之人,总想拉人下水一样。

第155章 物华天宝(5)

红妃自从被点为撷芳园下一任都知后,出外差的次数就锐减。倒不是这个时候自矜身份,而是近几个月她需要尽量学习如何做一个都知。这点儿时间,实在太短!她只能尽可能跟在柳湘兰身边学习。

若不是红妃实在太红,不好闭门不见客几个月,柳湘兰都有心让她这几个月不见人了。

“别的也就罢了,这个要牢记。”柳湘兰将一个精致的螺钿匣子打开,里面有数本册子。这册子里面所勾连的不是别的,而是撷芳园积攒的人脉!这样的册子,其他的官伎馆也有,一样只有每任都知能看得。

是都知之所以为人所看重的根脚所在!

而在这些册子中,又有一本小折,手掌心大小,藏在一本册子的封皮夹层里。柳湘兰展开这本小折之后递给红妃,这小折上的字迹只有米粒大小,却字字清晰可见。

“那些册子你这半月多已经见过数次了,说起来那些册子隐秘,可再如何隐秘,也隐秘不过这个...这里头记载的却是一些达官贵人的秘事,这些东西用好了,可比什么美色强百倍!”说到这里,柳湘兰却是叹了口气。

“只是,我心里宁愿这些没有用上的时候。你也要记住,绝不要主动用这些谋私利!”

先秦时就有管仲主持女闾之事,这算是妓院的肇始,馆中也因此被青楼女子拜为祖师爷。而管仲之所以如此行事,表面上是为了财政收入,获得实实在在的金钱。而更重要的却是探听情报!

古人能有多少反侦察的意识?特别是先秦那会儿,根本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后来虽然好些了,但也有限。一些消息,有的时候无意之间就泄露出去了!如果有有心人刻意引导,则更不必说了,根本没有秘密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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