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睡前故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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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江宅吃完晚餐后,老赵载送两人回到季月台。

一路上,江寒的情绪明显地阴沉下来,一语不发。洗漱完后就一直将自己关在书房里。

舒言躺在卧室的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寐下。她想起江寒的饭吃没一半就赌气不吃,担心他会饿肚子。

她匆匆忙忙地走到楼下客厅,温了一杯牛奶,然后又缓慢地走进他的书房。

此时的江寒正看着窗外的夜色,远处映来阑珊灯火,对比着他落寞的背影,令人甚是动容。

舒言将温热的牛奶递给他,他接过后轱辘几声,牛奶全数吞咽入腹,犹见杯底。他轻缓搁下玻璃杯,又与舒言来到沙发上坐着。

他摸摸她头,问道,“睡不着吗?”

她默然不语,与他凝眸。片刻之间,反驳他道,“你不也一样?”

江寒没料到她会如此回答。顿时,忍俊不禁地失笑着,不时牵动了深邃有神的俊眸。

可舒言却隐约地感觉得到,此刻的江寒绝对藏有心事。

一个人在笑时,并不代表那一刻是快乐的。很多时候也只是不想让身边的人担忧。

舒言伸长手臂拥抱着他,轻轻地顺着他的后背。江寒像是预料之外般滞住了反应,而后却听见她糯糯的嗓音娓娓传来。

“没事的。我会陪着你。”

不善言辞的她,只能学着江寒以前安抚她的方式去表达她的关心。

那一刻,他只听见了空气中弥漫着她的心跳声。有节奏地起伏跳动,安稳着他的心绪。

江寒回拥她,充电了良久。

他思索了一会儿,“既然你也睡不着,不如就听我说个睡前故事吧。”

———

江寒原名为温寒,土生土长的瀞都人,自小在单亲家庭中成长。温婕生他育他,独自一人抚养他长大,却还没来得及享福就熬出一身病痛,成了医院的常客。

当时的他在一所离家靠近的三线高中就读,一到放学时间就会骑着摩托车赶着离校。为的只是去打些零散的工作,帮补一下家用。

那时的生活虽过得有些贫苦,但日子凑合着,还是能勉强熬过。

可老天爷总喜欢与人开玩笑。生活的巨变往往都在不经意间就倏然发生。

某天,温婕在新闻上看到江逸因车祸离世的消息,她一时受不了刺激也跟着去了。

他只能拿着手里仅存的积蓄,替温婕办了一场非常简单的后事。

葬礼结束后的隔一天,有位素未谋面的老爷爷到了瀞都见他。那位踏入花甲之年的老爷爷看见那张与江逸颇为相似的脸孔,抱着他失声痛哭。

江权说,他是他的亲爷爷。

那一年,男孩十七岁。在母亲离世后,他只有两项选择。

一是进福利院,二是跟江权回江宅。

一穷二白,身上没有分文的他,无疑选择了后者。

他仍记得,六年前的那个初夏是个万花丛生的季节。蓝天翔空高挂着烈阳炎炎,气候像置身在滚烫的蒸笼里那般闷热。

那是他第一次踏入翱都。那座纸醉金迷却又发展得繁华的城市。

他在同一个月出席了两场至亲的葬礼。但两场葬礼的格局却也截然不同。

江逸是江权商业帝国里的唯一继承人,一出生就在翱都呼风唤雨的他,葬礼自然被办得比温婕的奢华且隆重。

江寒对着各个素未谋面的宾客鞠躬,以长子的身份向前来的宾客谢礼。

江逸出殡那天,他看着殡运车前的那张遗照,内心深处却掀不起丝毫的伤感。

比起从小拉拔着自己长大的温婕,江逸与他而言也只是个从他生命中缺席了十七年的陌生人。

两位赋予他生命的人却在那一年的初夏,忍心地独留他在这世上苟活残喘。也意味着,那一年的温寒已死在了瀞都。

从此,他只是寄人篱下的江寒。

———

短短的一个月时长,他已感觉自己与这座城市格格不入。

总觉得少了些归属感。

江权对他非常地愧疚,是以,会在物质上尽他全力去弥补他。但江逸忽然的离世,却杀得江权措手不及。

当时的江权为了重新掌握回江氏集团的核心实权,他在分身无术的状况下,将照顾江寒的工作落在了沉玉燕的肩上。

沉玉燕对于这名突然冒出来的私生子非常地不待见。

尽管他安分守己,从不惊扰她们,可他的存在就是威胁着江敏在江家的地位。

江逸离世后,沉家的人担心沉玉燕会想不开,经常会到江宅做客打麻将。江寒为了避免与沉家人碰面,他常常会躲在房间,不会随意到客厅的位置。

但有次他出门时经过客厅空间,还是无意间被他听见了她们忌无肆旦地在议论他。

“你说那个野孩子住在了江宅?”

“我怎么看,他都像只养不熟的白眼狼。”

“你觉得我有选择吗?老爷子说得让他认祖归宗,连族谱都上了。”

“这还不容易解决吗?等他成年了,就随便想个办法赶他离开江家。”

“你这家翁肯定是重男轻女。你和小敏真的该当心些。”

江寒才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对沉玉燕与江敏造成了困扰,也没有再继续听进去之后的内容。

毕竟知道得越多,对他一点益处也没有。

想要安然无恙地度过眼前的日子,他只能选择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

在江权的催促下,沉玉燕没法不替江寒安排学校。沉玉燕使了些办法,让他以转校生的身份进了全翱都最着名的贵族学校,翱立中学。

但江权却不知她替他做了些特殊的安排,本是高二生的他,却重读高一。

“你在瀞都就读的那间三线高中,一点都不入流。我可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让你进到这所学校。”

寄人篱下的他根本无计可施,对于她的安排,他只能忍气吞声向她道谢。

后来开学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被安排在高一年级里的末班。

那个班级,难听点说句就是个专收垃圾的垃圾场。

与他同班的男同学,各个都是翱都里有头有脸的公子哥儿。那群名门望族的孩子长年被浸淫在贵圈里富养,全都被养得一身坏脾气且纨绔不羁。

江寒总能听见他们私底下喜欢攀比家势,追逐名牌球鞋,新款游戏机...全都抱着无心向学的态度在校园里混日子。反正身无一技之长,也还有家财万贯能继承。

面对这群惹事生非但又有钱的孩子,班级任也不好得罪。遇上任何纠纷都抱着“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心态去处理。

毕竟这群祖宗,没一个是她能得罪。

江寒起初也以为是自己为人比较敏感,总觉得那群纨绔子弟用着异样的眼光来审视他。

从一群人冷暴力地对待他,而渐渐演变成全班级的人在行动上杯葛他。

各式各样的校园霸凌陆续而来,他才发现自己好像被这群人盯上了。

像是趁他去厕所的时候,在他的椅子上泼墨。或是游泳课结束后,他去更衣室换衣时被人泼水。

但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在某次的课间休息。他一个人坐在食堂里吃着午饭。

那时的他,本是细嚼慢咽地吃着便当盒里的食物,可当他看着梁羽和一群人朝他的方向走来时,他立马收起了饭盒,想躲避这群人。

梁羽是那群纨绔子弟的头儿,总仗着自己个子魁梧,家世显赫而到处欺负人。而他们最近也有了个新的欺负的对象,正是江寒这个转校生。

梁羽见江寒想逃,便一手将他肩膀摁下。江寒只能猛地坐回了长凳上动弹不得。

梁羽像逗狗儿那般搓揉着江寒的头发,“诶!瘦皮猴!想去哪啊?”

十七岁时的江寒因长期为生活费奔波,在营养不足的情况下,个子也长得比同年龄的男生瘦了一些。再者,经常在烈日下打着几分散工,到处送货,肤色自然黝黑了少许。

梁羽的小跟班顺着他的话继续嘲笑着江寒,“羽哥,瘦皮猴这名字取得真好。你看他又瘦又黑,真的很像猴子。”

“你说江家是不是给不够饭他吃,怎么长得那么像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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