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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危楼仍是不语,薄若幽便道:“民女去叫明公子来吧。”

霍危楼这才看向她,“你不是会刺穴之法吗?”

薄若幽眼底微亮一下,不觉有他的上前来,“请侯爷伸出手来——”

霍危楼伸出右手来,薄若幽便半倾身子,抬手在霍危楼虎口之上按住了一点,“合谷穴是阳明大肠经上的一个穴位,在第一第二掌骨之间,寻常来说,按压此处最有效果,若施针则见效更甚,侯爷,便是此处。”

薄若幽在给霍危楼指出穴位所在,可一抬头,却见霍危楼靠着椅背又闭了眸子,他眉头拧着,但凡如此,便给人一种威慑不耐之感,薄若幽哪里敢多言,想到如今她父女二人一路受霍危楼庇护,想到霍危楼待她有救命之恩,到底不敢劳烦霍危楼自己给自己按,于是收回视线,认认真真给霍危楼揉按起来。

她掌心上有一层薄薄的粗茧,指尖却是细腻柔滑,她一手托着霍危楼的手,一手落在他虎口之上不轻不重的揉按,又不时看一眼霍危楼,想看看难受是否减轻了些,然而霍危楼一直皱着眉头,她便不敢停下。

隔壁厢房内霍轻泓动静不小,衬得此间安静的落针可闻,霍危楼呼吸近在身侧,他身上特有的男子气息亦扑面而来,薄若幽看了一眼霍危楼,只见他刀削斧刻的俊脸上颇有几分疲累之色,一时竟觉出几分不真切之感。

霍危楼总是威势慑人,总是不知劳苦的,他雷厉风行,仿佛强硬悍勇到不可摧折。

可他到底不是神仙。

薄若幽心底滑过一丝叹息,越发心无旁骛加了些力气,可渐渐地,她竟发觉霍危楼掌心越来越热,眉头一皱,她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霍危楼他肾脏有些阴虚火旺……

第47章 三株媚02

细腻柔滑的触感在合谷穴上按压, 小姑娘自以为使了力气,可与他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只是那一下一下的摩挲触碰, 竟渐渐勾起了他心底的火。

霍危楼当真不会鉴美吗?

当然不是。

相反,他见过的世间美人, 比霍轻泓流连烟花之地所见不知多了多少。或妩媚明艳, 或楚楚清丽, 有半点手段不会使只靠可怜无辜诱人的雏儿,亦有调教好了的,风情绝艳, 一颦一笑皆能引的人痴痴迷迷, 寻常男人,或喜纯然的,或好懂些情趣的, 总逃不出这两样。

然而他非常人。

世上男子,为色欲所诱, 便落了下乘, 终究难成大事,而女子以色侍人, 亦是同样难以久长。

霍危楼睁眸,半狭着看薄若幽。

专心, 连给他按压穴位都极是专心。

霍危楼还未见过像她这般做任何事都专心致志的女子,这世道女子艰危, 更何况她还择了仵作之道, 心性稍弱些的,便做不到这地步。

可她似乎心无杂念,当真比有些入了佛家道门的人还要虔诚执着, 霍危楼望着她如画似得眉眼,心底的火竟有些越烧越旺之势。

酥麻自右手而起,渐渐蔓延至四肢百骸,被她触碰之地燎起一片火星,可她还浑然不觉,霍危楼望着她,一时觉得自己有些阴险,一时又觉得有趣,看似聪明,却也是愚笨,他便是再不解风情,可万钧城府在此,想哄哄她,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薄若幽揉了半晌,只见霍危楼合谷穴处都被揉的通红了,不由又转眸来看霍危楼,这一转眸,便见霍危楼不知何时正望着他,四目相对,霍危楼眼神幽深晦暗,和平日一般迫人,可若看的仔细些,却又似乎与平日不同。

薄若幽眨了眨眼,“侯爷可好些?”

霍危楼看着她清冽的眸子,当真是浅溪似得清澈见底,她是信任他的,霍危楼看明白这点,心境便觉大好,他眉头仍然浅蹙着,没有见好就收,反倒换了个手。

薄若幽便知效用不大,她眉头拧着,“侯爷往常奔走在外,走水路时候不多?”

京城在北方,未曾南下者,或许一辈子也不会走水路,而许多头次行船者,都可能严重晕船,霍轻泓便是如此。可霍危楼常年在外,薄若幽以为他早已习惯行船颠簸。

换了只手,薄若幽找准穴位,用力按了上去,霍危楼掌心才是真正的粗粝,常年握剑的手,掌心粗茧好似一层坚硬蜡质,而他指节修长,手掌宽厚,腕骨往上的袖口处便可见隐藏其内的虬结肌理,这当真好似一副铜浇铁铸的身躯。

薄若幽想到霍危楼救她的两次,又想到那时带她同骑,这人臂弯硬挺有力,当真使人心安的紧,后来说一不二应她所求,程蕴之说的不错,霍危楼是她的贵人。

薄若幽更卖力了。

“水路太慢。”

霍危楼言辞不多,却是真话,水路慢,若非必要,他极少选择水路。

薄若幽抬眸看了他一眼,想问此番何故选了水路,可想到霍轻泓和明归澜也跟着,便也并未多问出口,“侯爷少走水路,此番又太过疲累,身子疲弱时,便越是容易晕船。”

薄若幽头也不抬的说着这话,霍危楼越听越觉有趣,渐渐地,眼底便染上了一层轻薄的笑意来,可就在这时,半掩的舱房门被一把推开,福公公从外走了进来。

然而一眼看到屋内情形,福公公一时愕然了住,“这是……怎么了?”

薄若幽苦着脸叹气道:“公公,侯爷也晕船了。”

福公公的表情一时复杂难明起来,他眉头皱紧,再皱紧,看看薄若幽,再看看霍危楼,总觉得这场面诡异至极,“侯爷……晕船了?”

霍危楼神色寻常的“嗯”了一声,福公公望着他,先是惊疑不定,继而也不知想到了何处,竟然生出了一种不知道是该惊骇还是该喜悦的神情来。

薄若幽见他脸色变幻万千,一时也担心起来,“公公你怎么了?你不会也晕船了吧?”

福公公的确觉得身子有些晃悠,他撑着门框站好,“没……咱家不是晕船,咱家只是有点心慌……”

薄若幽一惊,“可觉心悸难平胸口窒闷?如此也有可能是晕船之症。”

福公公摆了摆手,似乎觉得霍危楼此行属实没眼看,将门一掩便走了,他很快回到了霍轻泓的厢房,床榻之上,霍轻泓两只手的合谷穴,两只脚上的足三里穴上都扎着针,他人四仰八叉的躺着,口中哼哼着,一脸哀莫大于心死之色。

明归澜只觉可笑,回头便见福公公神色奇怪的走进来,不由扬了眉头,“公公怎么了?”

福公公叹了口气,“人心不古啊,世风日下啊。”

明归澜不解,霍轻泓却咬牙应下,“对!就是这样,就是说的你和大哥,这个仇我记下了……”

明归澜失笑摇头,被这般一打岔,反倒没再问下去。

隔壁房内,薄若幽眉头紧皱着,“公公年纪大了,若觉不适,只怕还要更严重些。”

霍危楼却道:“你不必管他,他不是晕船,他是被吓着了。”

薄若幽眉头几皱,“被侯爷晕船吓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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