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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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江云满意地点点头,旋即扬声,“来人啊,去门口待老爷归家,便将他请过来,只说我同姨娘,有要事禀报!”

……

众人在烟雨台宴游足有五日,前三日阴雨绵绵,后两日便出了太阳,才子佳人们时而饮酒,时而作赋,几日宴游结束,倒是留下了不少脍炙人口的诗作。

只是江苒除却第一日见了裴云起一面后,便不曾再见他现身,连带着江云也行踪莫测,时常不见人影。

江云前一天便叫殷氏唤走了,一直不曾回来,江苒心中近来尤其警惕,奈何她的人手不够,也不曾打听到什么。

等到回城之日,她命众人收拾行李,自己又往先头的别院走去了一遭,原想同裴云起道别,却只见门扉紧掩,已无人声,裴云起已是不在此处了。

只有芭蕉树下,悠悠然滑落一串前夜留下的水珠,滴滴答答地敲打着她脚面前的青石板。

杜若见她面上破天荒出现了些落寞的神情,便试探着道:“娘子……可要我上前敲敲门?”

“不必,”江苒微微摆了摆手,转身朝着外头走去。

她心道: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若没猜错,他来定州,只怕要查什么不得了的大案,江司马身为一州刺史的得力干将,自然也难以摘干净。

他是名门之后,她却连保存自己都要乞求于他。

她想到那日他的手指拂过自己鬓角,称赞那一句“绝艳相照”,只觉得恍然若梦。

更不要说这人冷得像是画里头走出来的仙人,她这一辈子旁的优点没有,自以为脑子还够清楚,并不敢奢求什么。

裴云起站在暗处,见她单薄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并未出声,头顶的芭蕉盖下绿荫,倒将他清绝的骨相显出几分绝世飘渺的孤清来。紫影等暗卫在他身后不远处面面相觑,忍不住用眼神交流自家主子如今在想什么。

半晌,裴云起悠悠然收回视线,看向了暗卫们。

“江府的人不要撤,继续看好她。”他说。

等江苒回到府中之时,因着路途遥远,已近深夜。

她的马车才一停下,便察觉了不对。

杜若见到马车下头竟涌过来一群人,便皱着眉,颇有几分不安地呵斥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反了天了,连四娘子的车都拦?!”

她说着便下车去,忽见门口竟是几个殷氏身边的粗使婆子,她心下微惊,还没问其来意,便被一把推开,跌倒在地。

一个婆子冷声道:“老爷同姨娘有请,还请娘子跟我等走一趟。”

江苒视线在来人身上转了一圈,心念电转——只怕是出事了。可她并不知殷氏那头为自己安好的罪名,便只能镇定地站起身来,将那银簪紧紧地握在手中,随着婆子们走向外头。

杜若仓皇地爬起身,她也知事情不对,正要劝江苒不要去,却见背对着自己,微微摇了摇头。杜若一怔,正要开口说话,便见她被在身后的手冲着发间收拾轻轻一指,又悄悄比了个“三”的手势。

第24章

眼见着江苒被一些瞧着便不面善的婆子们带走, 杜若别说有多着急了,然而她在江苒身边十多年,最是忠诚可靠, 平日见江苒一个眼色便知道她的意思,如今竟也当真按捺下了。

等婆子们押送江苒离开, 她便踉踉跄跄地爬起来,奔向了江苒的院中,也顾不得体统了, 翻看起她的妆奁, 竟发现最里头藏了一块玉佩。

那玉佩她不知从何而来,却常见江苒把玩, 观其成色, 更是价值千金, 想来便是江苒所指的物件。杜若拿着玉佩, 又去了下人们休憩的耳房中, 将一名为三七的丫鬟叫出。

三七乃是最近一批由殷氏安排着进江苒院子的下人, 她一贯在众人跟前表现得憨厚懵懂, 可一见了杜若手中的玉佩,便震惊地睁大了眼。杜若慌张地道:“……四娘子叫殷姨娘的人带走了, 不知是出了何事, 她临走前叫我拿着这玉佩来寻你。”

三七知道这玉佩意义非凡,哪里还敢轻省, 忙接了玉佩, 拿着这玉佩便匆匆往外奔去。杜若原想提醒她府中有许多护卫, 只怕难以出府, 却见三七小小的身子跃上门墙,轻盈得像只鹞子。

杜若缓缓地张大了嘴, 旋即又操心起江苒来,提着裙子奔出去。

江苒一路行来,只见众人并非带她去殷氏所在偏院,反倒往正院去,一路灯火通明,仿佛整个江府的下人都奔了出来,站在道路两旁窃窃私语。

江苒心中的不安愈发浓厚,她眯了眯眼,正要询问,边上一个婆子便冷笑说,“娘子还是先省些口舌,留着到老爷跟前用罢。”

江苒看了那多嘴的婆子一眼,整了整自己的衣袖,忽然抬起手来,又狠又准地冲着她挥过一巴掌。

婆子被迎面一个耳刮子扇得踉跄,众人都不意她在此时还有如此底气,她们本就欺软怕硬,一时反倒不敢上前。江苒垂下手,又端庄地整好自己的衣袖,微微笑道:“我不管出了什么事儿,都是江家的主子,还轮不到你们这些奴才来蹬鼻子上脸。”

此时天色沉沉,江苒来得匆忙,只穿了件家常衣裳,可她容色在这素净装束之下,愈见明艳,一时竟无人再敢怠慢。

江苒这才施施然走进正院,便见铁青着脸的江司马同殷氏坐在上首。

她皱了皱眉。

还不等她开口询问,便见上头江司马重重将茶盏一挥,滚烫的茶水溅上她脚面,碎瓷片在光滑砖石上四散。

江司马喘着粗气,喝道:“跪下!”

江苒自然不会无缘无故地就跪,然而她审时度势,知道如今不能反抗,便直挺挺地跪下了。

碎瓷片一瞬扎进她细嫩的皮肉之中,膝盖上瞬间鲜血淋漓,江苒痛得脸色发白,却依旧强撑着仰起头,“父亲这是何意?”

殷氏轻柔地为江司马抚着胸口,嘴角凝着嘲讽的笑意。一侧的江云见到竟然跪在碎瓷片上,眼中写满快意,口中却虚伪而饱含同情,“姐姐,不该再叫父亲了……哦,对了,我也不该叫你姐姐。”她没头没脑地说着,又掩嘴轻轻地笑起来,扭头冲着一侧的人道,“去把赵乳娘带上来。”

旋即,披头散发、形容狼狈的赵乳娘便被两名婆子拖了上来,江苒看得心惊,终是忍不住问,“乳娘,你不是回乡去了吗,为何会出现在此?”

赵乳娘看着江苒,眼中淌下眼泪,冲她不住地磕头,“四娘子……老奴对不住您啊!”

江苒仿佛明白了什么,却又仍然保持着希望,她停止脊背,静静听着赵乳娘一边磕头,一边磕磕绊绊说着多年前的事儿。

元丰十八年,江威被远调至定州,任定州司马。当时江家双亲俱在,因此其夫人李氏自请留下照顾二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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