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8)(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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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阴暗,树影如鬼魅般舞动,浓重阴森的黑云盘旋在湖心阁上空,湖水拍打着石板翻卷涌来,如同要将此地吞噬。

几人站在仅容二人并肩的湖中小路上,风骤起,汹涌的湖水打湿了他们衣袂。

楚王抬抬下巴,立刻有侍卫上前,压着萧棣肩胛,让他跪在青石板上。

雨水轰然而至,冲刷少年低垂眉眼。

楚王浑然不顾倾盆而下的雨,凝视着跪在地上的少年,冷冷笑了:萧棣,你敢把我舅舅扔到水里,还让本王受了父皇训斥告诉你,今晚所有的账一起算,你是回不去了!

萧棣垂头跪在滂沱雨幕中,恍若未闻。

你以为像狗一样巴结谢清辞,就能讨到好?楚王年纪不大,说出的话却无比恶毒:哈哈哈可笑可怜,我告诉你!你主子身子骨素来不成,说不准哪天就一命呜呼了我们送你先走一步,到了那边儿,你再好好舔你的短命主子吧。

如有鞭子猛然抽打在心上,萧棣抬眼,眯眸望向楚王。

冷雨冲刷着少年尚存稚气的脸颊,那双阴冷幽暗的眸子愈发深不可测。

这么看我做什么?楚王明明在俯视他,却蓦然打了个激灵,在雨中摇摇晃晃的笑道:难道我说的不对?

他今日是嫡皇子,来日也是皇帝嫡弟。萧棣声音暗哑的缓缓响起:有他们护佑,定会一生顺遂至于你,又算什么东西?

楚王被他一激,立刻跳脚道:难道太子的位置就稳了么,本王也是

燕铭轻轻拉住楚王衣角,示意他不必多说。

本王和你这个命都要没了的人说得着么!楚王这才想起正事,在大雨中挥挥手:来人来人!动作快点!

赵楠闻言,立刻狞笑着走上前道:萧棣,方才在宫宴上是不是没吃尽兴,别急,上路之前要吃点好的,我们特意给你又备了一顿

木盆里盛着不知从哪里来的陈年旧糠,又被雨水打湿,散发出一股让人作呕的馊味。

萧棣目光掠过那辨不出颜色的糠米,缓缓停在燕铭脸上。

燕铭只觉得这双眼睛闪着寒戾,像被冷雨洗涤的刀刃。

让他不敢冒然上前。

楚王看燕铭久久不动手,在雨中不耐烦的催促道:不是早就想报仇么,你还在等什么?

燕平荣曾经是萧棣之父的下属,萧父定下不准抢掠百姓粮食的军规,凡有违逆,军法处置。

燕平荣抢掠惯了,才不管什么军中禁令,耀武扬威的从附近的庄户人家处抢粮食。

便被萧父当众抽了鞭子,还被迫吃了半月的陈米。

如今时移世易,燕铭自然要报复。

能吃这顿饭,你还要感谢自己有个好爹若不是他,我们也不能再让你吃一顿。

铺天盖地的大雨隆隆倾泻,围观的少年纷纷发出笑声,燕铭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米,要往萧棣嘴里塞。

但萧棣那目光却依然让他不寒而栗。

燕铭停下手中动作,训斥赵楠道:你还不压紧一些!

赵楠只是官员之子,被叫来参与今天的绝密活动只觉得受宠若惊,听到主子的嘱咐,使劲按住他的肩胛骨。

萧棣望着燕铭,眉眼甚至有一丝隐匿的笑意。

燕铭一不做二不休,摆摆手叫来侍卫,上前将那糙米往萧棣嘴里塞:这是你爹喜欢的,都说父债子还,今天就让你也尝尝吧

大雨倾盆而下,天边滚雷震得耳边发颤。

萧棣全身尽湿,衣衫湿漉漉的贴在身上,逼人的凶煞被洗去,唇边也沾了糠粒,透露几分任人宰割的无助。

但他那双眼眸中的寒芒却如大雨也浇不熄的灯焰儿,如鬼火般阴戾幽暗。

燕铭如疯癫般往萧棣口中塞馊掉的糠粒,阴狠道:要怪就怪你父亲,去了那边,你再和他去伸冤吧

不过听我爹说你爹曾经把你扔在乱军之中,让你凭自己杀出来,那时候你还很小呢燕铭笑着,说得话却恶毒的像刀子:你说他是把你当儿子,还是把你当成上阵杀敌的狗崽狼崽呢

萧棣始终波澜不惊的眼眸倏然一缩。

还有,你母亲是怎么被淹死的?燕铭的声音夹带冷雨,令人心悸:听说也是你回家不久后发生的事

你看,只要有你在,你母亲惨死,父亲谋逆,没人有好下场

一道雪亮的闪电划过,照亮湖心阁。

所以你这样的人啊,早就该下地狱了

流云宫里,谢清辞望着窗外倾盆而下的雨,皱起眉头:萧棣还没回来?

殿下莫急,雨下这么大,想必是被耽搁要晚些出来。春柳一本正经的分析着:而且下这么大的雨,赵婕妤那边定会有人撑伞相送的。

赵婕妤

谢清辞皱皱眉心,愈发放心不下。

哦,对了殿下。春柳看谢清辞忧心忡忡,决定要为主子说些旁的分散注意力,便喜滋滋道:前几日您帐中香不是被雨淋了么,萧棣竟又巴巴地给您做了一个,虽说是什么兽皮做的,味儿倒是和之前的差不多,只是看着怪模怪样很是好笑呢。

说罢拿出一个纯白的鹿皮香囊,说是香囊,却又大又硬,形状有点像从军时的小号水囊。

谢清辞把这不循常规的帐中香放在鼻前闻了闻,只觉得手感柔软,味道和之前相似,但没那么温柔旖旎。

萧棣只保留了催情的几道香料以备后用,许徽舟用的别的香料,已被他尽数剔除。

谢清辞不知就里,望着香囊凝神半晌,这香囊定是萧棣这几日赶做的吧,知晓自己的香囊被淋湿,竟还特意补给自己一个

倒是个对人实心眼,不耍心机的。

有什么好笑的?谢清辞心底一暖,道:难得是他这份心,先挂几日吧。

说了这么久的话,窗外的雨非但没停,反而下得更急迫。

赵婕妤心肠歹毒,萧棣前几日又恰好得罪了燕铭等人

即使知道上辈子的萧棣最终胜出,长成了任何人都不能伤他分毫的模样,但听着窗外轰然的阵雨,谢清辞依然觉得全身泛寒。

这样的雨夜,萧棣又尚无防人之心,即使性命无碍,也必定会被百般磋磨。

也许就是在这一次次磋磨之中,那个清朗如初阳,贴心送他香囊的少年成了阴戾修罗。

谢清辞再也坐不住,对春柳道:去备伞,我要进宫。

春柳立刻睁大了眼睛:此时进宫吗!?

他们这儿虽是宫中,但算是外朝的范围,和真正的宫闱之内还隔着一道门,此时宫闱已下钥,里头又是禁地,就算他们殿下是皇子,此时闯宫也是要受罚的。

而且不说别的,就这天气,殿下的身子也受不住啊!

此时,谢清辞已经起身,向漫天雨幕走去。

内宫门口,谢清辞的马车缓缓行驶而来,站立在雨幕中的侍卫认出谢清辞的车,齐齐下跪请安。

风雨声中,驾车人开口了:殿下要入宫,你们让一让!

侍卫们面面相觑:可是陛下宣殿下觐见?

没有。驾车人冷冷道:车中的是亲王殿下,就住在宫中,难道还不能进么?

这不一样啊。侍卫长窘迫的躬身赔笑:里头是内宫,就是殿下,也是不能擅入的,否则圣旨怪罪下来

一道清冷的声音透过雨声传来:父皇若责怪,本王也一力承担,绝不会怪到你们头上,此刻本王要进宫去,你们休要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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