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绒 第78节(2 / 2)
说时迟那时快,箭袋从手中松开的刹那,木恒探身而出,在对方搭箭时一箭飞出,直取对方面门!
“第八十七个,兔崽子,跟你爷爷玩弓……”一击得手,木恒再次蹲回树后,默默记着自己的战绩。
不对!
木恒说着话寒毛直竖,哪儿来的人?!
往前十里该有阿悍尔巡逻军,这怎么长的眼睛,让敌人都摸到对面山坡来了?!
木恒飞快地用脚尖勾回箭袋,第二支箭还未抽出来,竟然迎面飙来一点寒芒,他当即抱着箭袋滚身避开。
“有人摸上来了!去他……”木恒在雪地上滚了几滚,借一块儿大石头躲身,他咽下了糙话,不顾满身脏雪,偏头喝问道,“守山的人呢!”
侧方盖满雪的灌木里滚过来一个人,是木恒手底下的弓箭手:“没……西边也摸上人了,一箭差点射中我屁股,还好箭袋挡了一下,好消息是子孙囊保住了,坏消息是箭全漏光了。”
“……”木恒抽几把箭丢过去,当即道,“把箭给我搭上去!”
弓箭手刚要拿箭,目光从木恒乱糟糟的头发旁穿过去,见木恒方才藏身的老树上晃晃悠悠地扎着一支箭矢,箭羽濡湿着红色,在晨阳下异常刺眼。
“他妈的!这是阿悍尔的箭,是守山人的箭!”弓箭手爆喝一声。
木恒跟着扭头,正在此时,雪林里蹿上来一个人,是半坡替防的自己人,他气喘吁吁地报说:“东西两面,全……全被攻破了,他们要占山!木恒,今天南三线根本没有援兵,前方十里巡逻的人全死光了,所以连被人摸到跟前都不知道!咱们是不是被黑武放弃了?”
伴随他的声音,木恒耳边隐隐传来嘈杂的闷响,这声音他这几日听了数次,木恒发誓,哪日他成了亲,绝对不要敲锣打鼓。
他扒着石头往底下一看,东面平地之上,灰扑扑的旗帜迎风翻飞,硬邦邦的铁人在地上跺出白蒙蒙的雪雾,后边跟着骑兵和轻步兵,木恒甚至有种整座戈姆山都在晃动的错觉,这数量。
比前两日加起来都要多!
“给他九十九个胆子都不敢弃线而逃!”木恒迅速地背上箭袋,果断下令,“点人,撤!”
紧接着他将双指放到唇边,朝天吹出两道尖啸,往地上一坐,直接从雪地上往山下滑。
这一路可不顺利,敌军几乎绕山脚圈了一圈,像收束绳带一样往上拢,木恒带着仅存的四十人硬生生撕开西南角的突破口,满身裹满冷的雪,兜头又是热的血,狼狈极了。
而正当他们从西南角突破口冲出去时,敌方大军早已浩浩荡荡穿过戈姆山山坳,直逼西南侧而去。
弓箭手喘着粗气,手上的血把弓弦浸湿了,结成剔透的红色冰线,颓然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完了,前有大军,后有追兵,我,我的孩子还不会叫阿爹……”
木恒望着那乌压压的旗帜,地面上的积雪被踏翻,露出了斑驳的褐色土块,他不信阿悍尔会放弃任何一个士兵。
他不信。
木恒一把拽起人:“我管你叫阿爹!起来!”
“躲开!”弓箭手眼尾压来一道光,下意识吼出声。
木恒五感灵敏,在这一瞬间,似乎感受到身后的一支箭矢驱着阴冷的寒芒,破开滞冷空气,朝他后心飞来!
戈姆山完全被敌方占据,半山腰遥遥站着一个神色阴鸷的瘦削男人,他握着长弓,手感正热,阿悍尔神弓手是吧,小嫩蛋。
“当!”
兵戈声刺激耳膜,一柄长刀横空飞来,尖锐的箭矢在刀面上击碰出一道冷痕,硬生生地截掉了这一箭。
木恒看到刀柄上熟悉的标记,心刚定下来,怒火蹭蹭地涨,他是神弓手,平生最爱占高位与敌互飙箭矢,最恨背后偷袭的宵小之辈!
“偷……袭……的……混蛋!”
他不要礼数和风度了,一个字一个字拖着音,声儿甚至发抖,可手下稳得要命,搭起弓反手一箭,那箭矢由下往上,半面映着雪光,半面映着天光,最终穿透人身,沾了湿答答的血光。
这一箭漂亮极了。
威风凛凛。
可威风凛凛的神弓手扭头就红了眼睛,朝身后拍马赶来的黑武控诉:“你来得再慢一点,小爷死这了!那多窝囊啊,传出去我阿爹怎么在大汗跟前抬头啊……”
说着快哭了。
“你爹在这呢……”那弓箭手见着援兵,高兴得差点要跟木恒一起抱头痛哭。
黑武一挥手,身后的一队人围山打狗,把戈姆山重新占了回来,他弯身拔出刀,高坐在马上,身边还跟着匹战马。
“要留这哭,还是上马?”
“上马啊……你拿我诱敌,总该扶我一把,冷得腿麻了。”木恒觉得自己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就是传说中的大福星大福将,红了下眼眶,好歹没真哭出来。
扶?黑武惯得他!闷头盔里哼了一声,说:“马上功夫没忘吧?”
“没忘!”木恒挺着胸膛,自个儿活动手脚暖着身,“阿悍尔的神弓手都是马背上训出来的,山林里设伏那是委屈我了。”
“吹破天了,”黑武的白眼闷头盔里都瞧得见,直接扔下一副甲去,“戴甲上马,阿悍尔的宝贝疙瘩。”
随即掉转马头,身后的日轮腾腾而上,冷硬的盔甲反射旭日,年轻的小将诱敌入山,胆大包天,气势傲然:“现在,该关门打狗了。”
天地间遽然啸起冷风,穿过戈姆山下的山坳,长驱直入,犹如一条咆哮摆尾的风龙,张开凶悍巨口,欲要一口吞噬来犯者。
南线战鼓连天。
北线歇了一夜,安央和朱垓肘下夹着头盔,和诸将从帐篷里出来,走入天光中。
安央在戴头盔前,望了一眼南线的方向,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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