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六成长琉璃510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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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才说了,别人送的。”杨晓岚作势要抢。

“哪个别人?生意伙伴早断了,谁会给你送这么贵的礼?还是限量首发?”

“陈裕平,你疑神疑鬼很久了吧?那我就大方告诉你。”杨晓岚索性淡然抱臂,不愿再装,神容与话语皆无所顾惮,“高鹏送的,他送的不止这个包,还有美容卡,还有年后的欧洲机票……”

陈裕平全身紧僵,忍压怒火,“多久了?”

“一年?两年?或者……你也可以认为是十叁年。”杨晓岚慢条斯理涂护手霜,“当初我父母不同意,说他太穷学历低,我才和你结婚的啊。”

“现在风水轮流,他不是一无所有了,倒是你……”她眼珠上上下下,嫌恶道:“堂堂大老板竟然在师专教书,学生叫你一声‘陈教授’,你就安于现状。没有野心的男人,和废物有区别吗?”

“要不是为了陈沧,我早就和你离婚了!”

“不用为了我,”陈沧站在房门外,一行泪休止面颊,语气却平静疏冷:“不是为了我。”

杨晓岚惊窘:“沧沧……”

“十叁年?”陈裕平猛然摔包,大步上前扳住陈沧肩膀,怒目切齿,“确实,五官和你像,尤其是眼睛!”

他使劲掐住陈沧脖子:“我怎么看着还有点高鹏的影子?”

“陈裕平你说什么混账话!你在侮辱我?”杨晓岚大叫,掰开他的手,“放开沧沧,他说不出话了!”

“我白替人养儿子十二年?!”陈裕平力道加大,平日温和的人失去理智,化身暴怒雄狮。

陈沧眼前发黑,不住干咳,“爸……”

“你放开他!”杨晓岚撕扯哭喊,抓挠陈裕平脸颈,疼痛使男人稍卸力,眼角充血。

“说,陈沧是谁的?”

杨晓岚搂住陈沧,嘶吼道:“反正不是你的,不是你的!你满意了吗!”

……

陈沧说什么都不肯随杨晓岚寄居于高鹏,她无牵挂投靠阔绰虚荣,无视婚姻关系续存,彻底从家中搬走。陈裕平将妻离与尊严尽毁的失意驱化为毒打,发泄在陈沧身上。

心魔刺激,他拔他们的头发送去鉴定机构——当然亲生无疑。

但这没能削减暴力,陈沧时常在睡梦中被拉起,承受他不稳定的情绪。鞭打多发生在酒后,曾经温柔的父亲被戾气完全侵蚀,他享受陈沧眼内的惧怕,透过他隔空道:“说你错了,我就让你回来。”

力气尚且不敌,陈沧摇头,咬牙沉默,找准机会逃窜躲避,从此不敢深眠。

两股力量搏斗,陈裕平也会在清醒时歉疚地为陈沧上药,缄口不言。

情况仍反复,又一次陈裕平空扬鞭绳,陈沧迎上,实实地接住,任剑麻磨破手心。

陈沧漠然盯着他,道:“我不是我妈,即使我们家不再富裕,我也从来没觉得你是一个失败的人。可你现在……”他扫视狼藉,反手绕紧鞭绳,将陈裕平推远半米,“我不想瞧不起你,爸爸。”

陈沧声音低冷,进变声期的前兆,语调毫无童稚之气。

陈裕平凝他片刻,醺意微散,忽地半跪抱住他,痛哭失声:“你妈妈抛弃我们了……”

掌内一道血痕,过几日就会结痂,一切都有时限,距成年也不过区区六年。

他已经学会摒弃情感倚赖,尽管来自长辈的部分,曾大多由陈裕平给予。

上周默写了《初学记·鸟赋》:“雏既壮而能飞兮,乃衔食而反哺。”

陈沧木立不动,“我不会抛弃你。”

为保证陈裕平心情稳定,得以正常上班,不至断绝经济来源,除去学习,陈沧分担做饭与家务。

还好平日量入为出,陈裕平倒从未起过变卖郡城房产的心,也许是父子共有不宣的牵记。

安度传递近况与担忧,她说门前的树被砍,听不到鸟叫了;她说对面的“灯笼酒楼”拆了,晚上黑黢黢一片怪恐怖的;她画紫的夜,绿的树,萤火似的挂灯,两个小孩在院子里捕蝉——她说讨厌冷空气,很想他在的夏天;她问他为什么不告诉她平时都做些什么,一点也不公平。

她的画技一直在进步,画面剔透澄净,像那段琉璃般的年岁。

现今称不上泥潭,但想念已经成为奢侈,他们处在两个世界。

干巴巴的文字,语焉难详。陈沧加几个微笑——他们曾玩的暗号游戏,她定义过“:)”的意思是“一切都好”。

圣诞节将至,二十一世纪来国内兴过洋节,随处可见高矮不一的圣诞树。

这日陈裕平字条留言晚间同事聚餐。中午饭菜馊冷,陈沧倒掉。

屋内暗静,他呆坐一会,提不起劲洗菜开火,便揣上零钱,到相熟的快餐店解决晚餐。

“哎呀,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小朋友你打十几个了……哎哎哎,来了来了,陈沧,找你的电话!”老板招呼着递给他听筒。

“喂?”

“陈沧哥哥!”安度雀跃的声音钻凿耳膜,“猜我在哪里?”

寒暄语都不用,陈沧笑笑:“和奶奶在商场逛街。”

他哪有兴致猜,他们数月未通话,已聊不上几个实际话题,吃完饭还要赶紧回去把衣服洗净烘干,陈沧心不在焉,随口应付道。

“不是呀!”安度冷得直跺脚。

未成年没有监护人许可不能坐飞机,还好有郡-临直达大巴。她起了个早,先到旅行社和真正要去旅游的同班同学合影,便于糊弄易美珍,又辗转车站,买最早班来临城的票,颠颠簸簸半天才到。

花木路四围街区均在修路,汽车不能通行,的士司机放下她,模糊说了句指示就走了。

临城口音安度听不懂,好像是“叁轮”几个字,她在路边循行,连问几个书报亭才找到叁轮摩托上车点。

准备不够充分,临城比郡城气温低,等抵达“花木路79号”,手机电池板已冻得不能供电。

失策,快餐店是哪一家她不确定,陈沧住几栋门牌号多少,她也不知道。

草莽闯入陌生城市,的确像无脑冒险,她心头不免发怵。

好在附近有个孤零零的封闭电话屋,安度买了张电话卡,在里边落脚。

她抽一抽重重的背包,观前望后,描述街景:“我左边有一家米兔文具店,右边有一家老北京烤鸭店,背面连着叁家发廊……”

陈沧越听眼睛越睁大,一辆摩托嘟噜噜轰然飞驰,两只话筒内声响迭和。

她笑嘻嘻问:“你猜到了吗?”

“等我。”他挂了电话跑出店门。

天空薄冥,云影灰碧,四周店铺还未亮灯,仅剩人行道中央那座红框小屋,玻璃裹着桔色光晕,人影雾蒙蒙地晃。

电话亭门开,里面的人伸脑袋,大约沾了一粒冰凉,她抖了抖缩回,再迈步站定。

安度目光锁住他,在原地踮踮跳跳,手臂举到最高,兴奋地挥舞。

细雪轻柔,悠悠飘落。陈沧发怔半秒,冲破雪纱,向此刻尘世唯一的色彩疾奔而去。

—分隔符—

已并。2020年十二月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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