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无助,跳墙(2 / 2)
除了萧飒雨声,没有半点回音,喊了几次,耀远只觉整颗心早已冷了半截。脑海中浮现的是最后树看着自己、那副愁眉苦脸的表情,赫然意识到那代表的是什么,心不禁阵阵抽痛,亦痛恨自己当时的顽皮胡闹。
雨丝形成的水幕中,一段距离外隐约有黑影于混浊波涛中浮现,正随着水流逐渐漂流向下游,耀远急忙催动引擎靠近。
噗滋滋滋滋!哧哧…
眼看还有一半路程,水机车竟在这时候失去动力,油灯不知何时亮起,没了动力的水机车像艘小舟随波漂动。
「干!这里的维护员怎么素质这么差啊!」耀远简直气炸。
雨水不住径流过脸面,耀远紧盯河面黑影,好像高举起一只手又放下,是黎树,攀住大块树皮,努力维持漂浮水面上。
「山芋!啧!」耀远此刻也是进退两难,他这才想到自己出发前应该要先呼叫救兵才对。眼看两人距离再度拉远,没有办法了,他不要命的也跳进河里,努力朝女孩方向游去。顺着水流他很快靠近黎树身边:
「抓着我的手!」
两人距离还差了些,树一手抓着漂流树皮,一手拼命滑水,连伸了几次手,终于构到耀远。
耀远紧紧抓住树的手,拉近两人距离,明明是满心的痛和歉疚,却忍不住对她吼道:「笨蛋!我跟你开开玩笑罢了!那种东西当然有备用的啊!」
听见这个消息,树紧绷失色的脸上,表情变得万分复杂。
雨势越下越大,河面水湮弥漫,四周苍茫的难以辨别方位,连山都罩在白雾中看不见了。水位刷地涨高起来,变得湍急,两人环抱依偎,顺着水流流了一段,幸运地,在一处凸出的河床抓住横生水面、低垂的树枝,狼狈爬上岸。
天空比刚刚更加昏暗,雨中夹杂着风,风刮过是异常寒冷,树只觉湿透的身体颤抖不止,舌头僵硬,连说话都有困难,仍打起精神四处张望。
「山芋,怎么?」一上岸,耀远感觉到有人扯了扯自己的衣角。
女子紧抿着嘴,只是伸直手臂摇指着斜坡上林草交杂处;耀远顺着她手指方向看去,凌乱草木中隐约露出铁皮工寮的一角。
「太好了!我们走!」耀远急忙往前走。
那称不上是间屋子,已经倾圮损坏,仅剩铁皮与木条连结,耀远勉强撑出遮雨的空间,只有张双人床大小,有些地方漏着雨,至少还能挡风,两人勉强可以挤一起。
树很幸运地,在残破杂物下找到一只残余量不多的打火机,她猛打着哆嗦,手脚也不听使唤,却没闲着,努力从仅存的干燥处挖出枯叶和细枝,堆在一起,发颤僵硬的手指拨动打火轮,闪着火星,却怎么也点不着。
「我来!」耀远一把抢过,很快燃起火,柴略潮,冒着稀薄青烟。
他趴在地上,耐心地朝着柴堆吹了几口细长的气,里头的柴火透着红,终于勉勉强强喷发出小小火舌。
上天帮忙,浓烟之后,火终于啪嗒啪嗒旺燃起来,周围温度越发暖和。
「啊!起来了,有救了!」耀远欢呼,又拆了几根结构崩坏的木条,堆在周围烤干。接着,他脱去衣服,尽可能让身体干燥下来,这才觉得到周围很安静,好像只有自己一个人,他转头,看见树抱着膝盖紧缩成团,还穿着一身湿,身体不由自主猛抖。
「湿衣服脱了吧!」他说。
树勉强摇着头。
「这时候还要逞强!」耀远直接走向树,不由分说就去扯她衣服。
树牙齿打颤艰困的嚷着:「你…你干嘛?!」抱紧身体侧闪,不给对方碰自己。
「衣服都湿透了!脱掉弄干才不会冷!」
「我这样就好了…」树净是摇头。
「乖啦!这时候就不要逞强了!」耀远跨跪在她双腿前,将人夹住,抓住湿透滴水的衣摆强制除去。
最后树被脱了精光,耀远看着女孩颤动的白嫩肉体吞了吞口水。
「不行,我不能胡思乱想…」看树冷得厉害,耀远也坐下,将她搂进怀里,尽可能让肌肤大面积贴着她,想帮她取暖。
劳动后的男人躯体透着暖意,树只觉得好冷、乏力,她不再反抗,脑袋靠在耀远肩颈窝,本能的把身体蹭进男孩暖热之处,疲惫的闭上眼睛。
天逐渐黑暗,风夹杂雨,拍打得铁皮啪啦响,铁皮不断被风掀起来,发出巨大撞击响声。
火堆边,耀远抱紧怀里人儿,一手忙着添柴。一会儿没事了,又低头看着乖乖紧靠自己索取温暖的树,没有平时的倔强和防备,全然依赖自己,小绵羊般温驯可爱。
「欸,山芋,我把碳火烧旺了,感觉有没有好点?」他用脸颊贴着女孩温柔询问。
树的脑袋缩在他脖子、肩膀处,好像点了点头,但依旧抖得厉害。
他搂紧树,揉搓着女孩泛凉的手臂身躯:「好软…」这才注意到她腿上掉了片手掌大的皮肉,应该是触礁时受的伤。
「耀远…我好冷…」树没有抗拒耀远的抚触,身体突然宛如挣扎般急躁蹭了蹭,接着逐渐失去支撑变得沉重。
感觉到怪异,耀远的手更加努力揉搓生热,故意言语刺激她:「别睡,山芋不能睡!睡了我会忍不住对你做坏事哦!」
脑袋模糊,虽然无法判断对方最后面那句话的意思,但听见耀远不甚好意的音调,让树直觉地撑开眼皮。头好昏,她好困,手在男人暖热的胸膛上乱抓了一阵,要想保持清醒。
眼皮好重,不能睡。
「山芋!」
别吵。
§
金碧辉煌的祈福宫殿,祈福香炉旺盛,将漆黑寒冷的风雨驱逐于外。
司仪正唱名最后一批家族内受祝福的人:「周小花、简红点、黎树。」
广颢在特定的男性列队里看着一一上台的人,却没有树。
「对不起,你能再帮我喊一次黎树吗?」广颢突然开口,对着司仪要求道。
司仪再次唱名。广颢耐不住内心一阵莫名焦急,也直接上到台子高处边缘,往人群看去,在唱名结束后高喊:「小树!你在哪?」视线扫过台下一张张面孔;承风也帮忙往场内探望。
此刻,在场大家都以为广颢很在乎自己的女朋友有没有受到家族神祇祝福。
黎树还是没有出现。
这下,连景夫人都感觉到不对劲了,她从列队中站出来,仰头寻望。
广颢神色铁青,迅速下了台阶,穿过人群,一声不吭,就往大门口走。
「广颢!怎么回事?」父亲喊他,从后面快步跟来。
「小树不见了!」广颢忍着恶劣情绪回答:「她下午跟我一起搭船来的,没事也不会乱跑!原以为她在大厅里,明显没有!」树还会去哪?他觉得自己慌了,四肢发麻虚浮。
厅堂内,几个堂姊妹不约而同视线相对,表面装作没自己的事,眼底却隐隐透露了不安。
出到户外,暮色苍茫,正淅沥下着大雨,昏暗阻隔了视线,广颢不顾淋湿疾走在建筑物外的园圃,高声呼喊着树的名字。
最后是祈福会帮忙厨房杂役的老婆婆,说有看到两个年轻人阴雨天还在飙玩水上摩托车,直往对岸去。
雨夜中,四、五架私家直升机分别盘旋河畔、水面多处搜索。
破工寮在黑暗中透出的火光,成了绝望中点亮希望的明星,指引人员顺利找到他们。
§
“再忍一下,我们过两天就回家。”
会馆一处静谧的绿园里,一栋木屋周围多名保镳戒备;布置温馨的屋内,安置着大批不协调的医疗设备,正细微运作着。此地此刻,谢绝所有探访,拒接任何电话。
房间很安静,木屋窗前,广颢沉默的坐在床边椅子上,望着地板,表情凝滞。
危险讯号早就存在,他脑海中盘旋着,是黎树先前就表达了和家族相处不和,而要提早离开寿宴回去的意向,她发出的求助讯号是那么温和。
广颢很清楚自己有私心,希望她留下来,圆满剩下两天的活动。树也毫无埋怨的维护、陪伴他参与家族活动。
只是没想到这两天的代价,实在太大了。
附近山区几日的降雨,汇集水量超乎预期,能在那条暴涨河流把人活生生的找回来,真的是靠上天的怜悯。而会馆内部沟通出了问题,没彻底做好应汛处理。对此,外头,整个家族成员都急着替黎树的意外出气,骂成一片;广颢却没有彰显任何情绪,只是独自待在树的病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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