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1 / 2)
顾至善只略挑挑眉,妹妹素来贴心他是知道的。自家媳妇突然和自己说起这个,定是别有缘故。果然,顾大嫂见顾至善此刻心情正好,接着道,
“我女红虽不如妹妹出彩,可也算是说的过去。闲来无事给老太太做了几个抹额,用的是娘娘赏赐的绿玺红宝,老太太很喜欢。”
“劳娘子费心。”顾至善笑着揉开顾大嫂浮肿手脚,媳妇太过知礼也不好,想着二人方才成婚时,她一个北地出来喊打喊杀的傻大姐,如今也在内宅里说话做事思前想后。也好也不好,好的是,他不至于担心她出去吃了亏去。不好的地方呢,就像是现在,说什么事情都得让他猜。
好在顾大嫂没让他多等,接着道,“我在老太太屋子里看见个小丫头,和二妹妹十分相似。老太太没明说,我想着,是不是老太太偷偷把人接回来了?”
顾至善还倒是她说的是什么,见是顾知花。冷笑一声撒开手,朝顾大嫂道,
“顾知花是薇姐儿放进来的,不然,你以为,她凭空能进顾府不成?”
“妹妹放进来的?”顾大嫂想不明白,顾知花是何等心狠毒狼之人,不说别的,只她把老太太胳膊推折了,至今没恢复,便知这不是浪子回头得人物。这般阴狠毒辣之人,怎么能留在府里呢?
顾大嫂心思沉沉,不说别的,只一点,若是顾知花把老太太再弄伤了,有个三长两短,这可怎么行?
“老太太不发话,谁能拦着她不成?”
顾至善自然知道这个,只老太太待顾知花素来不同。自幼便格外疼惜她这个庶女,若有什么意外,那也是她该得。只这话不能和自家媳妇这般讲,顾至善语气委婉,随即岔开话题,朝顾大嫂道,
“你这里既然有许多东西是妹妹给的,可给她准备了什么东西?她虽然什么都不缺,可也是咱们的心意不是。”
“早就备着了。”
顾大嫂起身,往里间行去,抽出个红漆匣子来,递给顾至善,笑道,
“薇姐儿来日的荣华,岂是我们所能窥见的。寻常民间金银珠宝不合礼制不说,于她不过是放在那里生灰,倒不如送些文雅爱物,留的她日后也能有用。”
“陛下因禅位于太子,薇姐儿这里也按皇后之聘。在青州父亲祖地赏赐了良田千亩,京中便是近郊皇庄,大小也有七八个。如此恩泽,寻常的文雅爱物,不大配的上妹妹体面。”
顾至善见只一个匣子的东西,心底不大满意。他兄妹二人自来亲厚,虽他早年不乐意父亲把傅仲正挑为妹夫。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若论人品性格,确实是无一能和傅仲正想比。更勿论他对妹妹的心思,也是难得的赤诚。
先不说前头那些个在涵香阁的相会,便是近日,妹妹不过去太白楼走一趟,这人便眼巴巴抛下政务,在太白楼磋磨了一日。
顾大嫂闻言抿唇笑道,“旁的爱物不说妹妹喜欢不喜欢,只我这个,她定是极为喜欢的。”
顾至善抽来,见里头卷着幅寸余山水画,黄绸绑着,纸质微黄,看起来倒是有些年月。看了眼顾大嫂,见她眼底生出几分得意,笑道,
“这是我寻摸了许久才得了这一幅字画,你打开瞧瞧,若是妹妹不喜欢,我便服你。”
黄稠散开,字画铺于桌面。牡丹枝干横于纸上,笔力迥然有力,笔锋张扬跋扈,顾至善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前朝大家的牡丹自赏图。
“这字画,你从哪里来的??”
顾至善倒吸一口凉气,他们这样的人家,名家字画不说要多少有多少,那也是多有收藏。可唯独这位前朝大家除外,世人皆知他书法闻名天下,殊不知他丹青笔墨也不是寻常人所能见。只大家脾气秉性诡异,作画素来是暗喻,名字隐藏在山水之间,寻常人,自然是不知哪个是他真迹。
顾知薇自打习字,便习的是这位大家真迹。只唯独遗憾,顾府上下竟寻不到大师真迹笔画,实在是遗憾。
“这份厚礼,妹妹可喜欢?”
顾大嫂抚摸着肚子上前,见顾至善拿西洋镜一寸一寸在字画上看了,笑道,“这是真迹。你往牡丹花枝的第三处瞧,大师名号小豪写着呢。”
顾至善揣摩了两下笔锋走向,而后才依依不舍的收起画作,长煦一口气,
“大家字迹狂傲不羁,便是这工笔也自带锋芒。便是我心存报国之志,也少不得觉得他丹青出众。”
心存报国之志。顾大嫂心底一咯噔,想起近来传言,这男人可是和崔家小八在宫里跪了一日,踉跄而归。
偏无论她如何询问,也不见这人说出个一二三来。难不成,北地有动乱,他存了入军的心思?
这日晚间,顾至善睡下后,顾大嫂喊来陪嫁嚒嚒,问他们,
“罗家可传了信来?我想阿爹阿娘了。”
嚒嚒笑的一脸开怀,道,“可正巧呢,前些日子咱们罗家刚有人来京城,大爷还让带回去些京城里的物件给罗家大爷二爷他们。沉甸甸车辙子都压下去好深,大爷孝顺着呢,姑娘您没嫁错人。”
车辙。顾大嫂心底大约知道了。寻常粮食不用马车运输,自有专门的官船。这一箱箱的东西是什么,怕是要问过薇姐儿才知道是什么。
只说要遇到薇姐儿才知是什么,顾大嫂一连几日也不见顾知薇。
原因无他,顾知薇实在是太忙了些。远得不说,恭王妃待她如亲生一般,也似是知她进宫后,婆媳二人再无相处的机会。凑着空便让顾知薇往恭王府去,一日两日的辞了,三日五日不去也说不过去。更别说皇室一脉单薄,敬王事败,恭王和陛下两支只傅仲正一个儿子。
恭王妃和顾知薇如此亲近,除了真心疼惜这个嫡亲的儿媳妇,还有个不能启齿的小原因。将来若是顾知薇生了多胎,她想过继一个回恭王府。
仲正给了陛下,虽没有真正过继,那也是天家父子,不再和自己有关系。可若是不再过继,恭王一脉便就此断了。
断断续续从恭王妃口中得知这事儿,顾知薇只觉得额上两条黑线。前世和今世变化实在是太大了,不说前世她并未和傅仲正成婚,自然没有人催生。可今世不同,七月初九,那人便是九五之尊,子嗣一事,自然也关系社稷。
如此心思沉沉,顾知薇一边想着解决之法,一边在家里和顾母说话。顾母和顾苏鄂日子恩爱和谐,似是要补足那些时候的亏欠和两人错过的时光,顾苏鄂除了早朝政事,再也不肯和顾母分离。除了幕僚之辈仍然在前院伺候,小书房等一应设备,皆是搬到了后院。
薇姐儿平日里也少来打扰顾父顾母。只自打陛下突然决定传位傅仲正,甚至,要在七月初九登基称帝,顾母便常常和顾知薇说话。只她到底在水月庵住了五年,自小便和顾知薇分离,母女间虽亲近,可有些话仍是说不出口。
就比如,顾母自觉不是一个好妻子,处理不来家里宋姨娘才和顾父离心。顾知薇嫁的是九五之尊的皇帝,若是来日皇帝移情她人,薇姐儿会如何面对呢?
柔顺帕子擦过顾知薇长发,少女模样初长成,聘婷身子骨凹凸有致,霞影寝衣滚着月白花边,腕子雪白细长,行动间惊魂动魄。顾母眼底满是骄傲,在不知不觉中,她这个女儿已经长大成人,甚至,比寻常闺秀更来的炫目。
只还没有好好亲近,女儿便要嫁人成家。想到这里,顾母的骄傲也变成了依依不舍。
“薇姐儿,快来,让娘瞧瞧。”
昏黄烛火明灭。徐妈妈把半湿长发束于脑后,才任由顾知薇上前和顾母说话。
“好孩子,这里是你这院子里的名单,到底是用熟了的。便是到宫里也使得,你瞧瞧,哪个带去,哪些仍旧在咱们家里。”
“娘~”顾知薇绣云飞上桃腮,道,
“眼下她还没有登基称帝,便是登基之后,也少不得御驾亲征。等成亲,走完这些个礼节,少也得一年半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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