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2 / 2)
萧昭妃淡淡一笑,“你说的不错,可惜她不是文家人。”
冯尚宫是知道萧昭妃的打算的,文家如今虽不及以往了,但若能制住太子一系,非文家的势力必不能成。冯尚宫正要开口,便听外面宫人来报,“二殿下来了。”
冯尚宫忙过去挑起帘子,此时夕阳斜挂,这帘子一挑,立刻便如注一般的金光倾泻进来,容铮背光而立,饶是冯尚宫常见二殿下,都看直了眼。
容铮给萧昭妃请了安,笑道:“儿子寻得了一块极好的田黄石,母妃不是想雕一方印章么,正好给母妃带了来。”
萧昭妃道:“亏你还记挂着我呢,若是我说沈家姑娘不好,你是不是就不把这田黄石给我了?”
容铮笑道:“母妃觉得她不好么?”
萧昭妃是知道这个儿子的心思的,要说人与人之间的缘份也是奇怪,原本她是不信这些鬼神之力的,觉得妄言乱造而已,但她小时候她父皇身边的老和尚便给她批过,说她会成为一国皇妃,那时别说她不信,连她父皇都觉得这批语实在可笑,她是最小的公主,她前头还有五位公主呢,便是和亲都轮不到她,她又如何会成为皇妃?况且她自小便与寿安侯府的小儿子定了亲事,只等着她及笄便会出降,可谁知道世事无常,竟会无常到这个地步呢?
她这个儿子自幼灵慧,玄得大师也赞过容铮有慧根,她生怕容铮灵慧得太过,反生妖邪,也并不肯常令他入寺庙佛堂,只在五前年,那时保宁帝病势极重,极其凶险之时,她才带着容铮去了玄悲寺祈福。没成想当晚容铮便发了烧,一连烧了五天,请了太医来瞧,竟是药石罔及,丝毫没有回转的迹象。后来还是玄得大师亲自诵经,连着三天,容铮才退了烧。
萧昭妃叹了口气,她是不信有前世的,但有些事情发生了,让人无法究其缘由。玄得大师说容铮是至情之人,故而才会因情所迷,直至昏烧过去。而容铮在梦中见到的那个小姑娘,他竟然在大梁真的遇到了。
若这果然是一桩好的姻缘,她自不会阻止,但她需要文家相助,她看着容铮,缓缓道:“沈姑娘好与不好,都与你无关,她即将成为你的大嫂,她是太子妃。”
容铮似是料到了萧昭妃会如何说,他脸上笑容未变,“母妃知道我不会让她成为太子妃。母妃还记得我在玄悲寺中发的那次烧么?自那时起,我便知道,若是我娶不到她,我可能会因困于情中而死。”
这世间有太多的不得解脱,有人因权势,有人因财富,有人因情,亲情或是爱恋。
萧昭妃知道她这个儿子固执,但此时也生出些怒意了,她沉了脸道:“沈姑娘是大梁公主,于你夺位无丝毫益处,你当大梁会为了助你而出兵么?便是太子大梁也不会相帮!别说只是一个后封的公主,便是大梁皇帝的亲生女儿,他也只会看着大梁内乱,他岂会出手相助?大虞强盛,便是他大梁的卧榻前的猛虎。”
容铮道:“母妃只记得文家有文家军,可是母妃还记不记得孙允诚?”
孙允诚?
萧昭妃猛地一怔,孙允诚!
“他是大梁的不败将军,但因大梁皇帝昏聩,在他平定西北之后,大梁皇帝竟因忌惮于他,欲解他兵权,他是个极有野心之人,那时他便已经有了投靠大虞之心,只是担忧家中妻儿。如今我已经帮他将妻儿转移至大虞境内,孙允诚之父孙阁老也因病痛而被赦免出狱,现在皆在大虞。他的妻儿如今仍在大梁的只有他的嫡女,但她已是出嫁女,与沈家的荣辱相关了。”容铮看着萧昭妃,慢条斯理的饮了口茶,道:“母妃觉得孙允诚手中的二十万精兵比不得文家军么?”
萧昭妃惊骇半晌,才问:“孙允诚的精兵如今在何处?”
容铮道:“在西安一带,如今我已经将其中的一部分将士整编入虞侯营。”
萧昭妃带着巨大的震惊看了容铮一眼,心中简直惊涛骇浪,过了许久才渐渐平静下来,道:“你做了这么多事,只是为了摆脱文家而娶沈姑娘?”
容铮笑了笑,道:“母妃如此信任文家,可是母妃想过没有,以文家的势力,最后便是像父皇那般趁乱坐收渔翁之利,也不是不可能的。到那时再想削其势力,难矣。”
萧昭妃心绪久久难以平静,在容铮走后良久,才唤冯尚宫进来,“你命人去文家一趟,将含芷叫来。”
冯尚宫应了是,正要出去,便听萧昭妃又道:“将含蓉也一并叫来,就说我想她们了,让她们进宫陪我住两日。”
冯尚宫讶然抬头看向萧昭妃,虽然一肚子疑惑,却是一句也不敢问的,恭声说了句:“奴婢知道了。”直退到了门口处,才转身出去。
眼看着就步入了三月中旬,天气越来越热,大公主府中凡是没有树木遮荫的地方,都架了高竿,上面遮透明的碧纱幔,虽不能将阳光全挡在外头,但也确实不会觉得炙烤的厉害了,且这四处碧纱幔一挂,处处纱飘帘影动,极是美丽。
但这种碧纱幔最经不得阳光烤晒,风刮雾蚀,隔上两天便要换一批。
白、花、花的银子竟用做了这等消遣,大公主府这项花费早就被言官所恶,每年这个时候跟保宁帝上疏谏议的都不在少数。保宁帝虽不大管这个女儿,但这么花费自然是不妥当的,他训斥过容锦几回,但每回他才开了个头,容锦便开始委委屈屈的哭她生母。这是保宁帝最对不住这个女儿的地方,便也不大管了。
此时的容锦正在兴致勃勃的指挥人挂碧纱幔。
☆、53| 1.2|家
到了宴请这一日,容锦心里虽不大乐意,不过面上却是笑意盈盈的,将公主的架子拿捏的极好,既大方端庄又略带着些矜贵之感。
长短亭曾是前朝著名的女诗人虞清尧的居所,谢清尧极有才华,所做诗章便是许多男子也不及的。只不过她一生波折,幼年时期丧母,后出嫁才三年便又丧夫,她与夫君感情甚笃,便立志不再改嫁,但因她一无所出,竟被夫家族人逼出家门,她返还娘家,偏又不被继母所容,最后便置了这一处园林。一步一景,每一处都是她精心装饰,取名为长短亭便是送别她夫君的意思。
后来保宁帝趁乱登基,虞清尧病逝之后,她的这处园林便闲置了,还曾被本朝朱阁老之子看中过,但最终还是被大公主囊入了自己的公主府之中。
众位贵女都被安置在长短亭的倚桂阁中,倚桂阁是仿照传说里月中宫殿来修建的,阁中所用的几、榻、瓶、炉皆以水晶制成。阁外还有一条清流绕阁而行,水南有宫女演奏清乐,水北则是教坊的乐工,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一众小姑娘们都知道大公主府中住着一位大梁前来和亲的公主,有心想去拜见一番,但都被“时疫”两个字吓了回去。不过大家倒是见到了大公主的那位表妹。
容锦信誓旦旦的道:“我已经上了折子给父皇了,要跟父皇求封我的表妹为郡主,虽说如今父皇的旨意还未下来,但这事儿也是板上钉钉的了,你们将我表妹当作郡主一般敬重就是了。”
这位大公主说话做事靠谱的时候少,不过也没人敢揭她的短儿,便当默认了。
意秾听了容锦的话都是一脸黑线,不过既然容铮也命人来告知说无碍,她也就不担心了。她自己可能都没发觉,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毫无条件的信任容铮了。
容铮还派了一个名叫青鹅的丫鬟给意秾,这个丫鬟倒是帮了意秾不少的忙,她初到大虞,自然是谁也不认识的,青鹅简直就是一部大虞世家贵勋人名谱及*秘笈。
不管是在哪儿,只要有小姑娘的地方别苗头就是少不了。因还未开席,众位小姑娘便三三两两的在清水边喂鱼,就听一个清脆的声音道:“这个白玉石椅还是我姑母亲手雕刻而成的呢,我姑母一共雕了三个,原本说要送给我们姐妹的,只可惜姑母去的太早。”
意秾都有些惊讶了,因容锦极是敬佩虞清尧,当年她就是担心长短亭落入朱阁老儿子手中会将它毁改,这才软磨硬泡求了保宁帝又找容铮出手,才将这长短亭保下的。故而这长短亭中的一石一木都是与虞清尧在世时的摆放毫无二致,只除了部物件在当年的动乱中丢失损坏的无法,不过容锦也都找人尽力的复原来的面貌新置办了。
青鹅适时的在意秾耳边道:“这位姑娘是虞家的三姑娘,虞家虽已经没落了,但支系不少,盘根错节在大虞影响力也并不小。”
意秾听容铮说起过虞氏一族,虞氏是前朝的宗室,在大虞各处都有封地,但保宁帝登基后,虞氏一族的地位就尴尬了,保宁帝欲得民心,并不想对虞氏赶尽杀绝,故而除了与保宁帝相抗的虞家人外,其余的支系都得以保全。且保宁帝对虞氏一族的赏赐颇厚,许多虞家人便也都安分守己下来,做个富贵闲人,只要不碍保宁帝眼也就是了。
所以如今虞家人一出现,虽也仍算得上高门大户,但也被不少人在背后骂骨头软。
方才出言的这位姑娘便是如今暂居邺城的平安伯嫡三女,虞舒珍,她的姑母还真就是虞清尧,不过虞舒珍的亲祖母却是那位不让虞清尧回娘家的继母。
因虞清尧名声极大,所以虞家的那点子破事儿在场的小姑娘也没几个不知道的,而虞舒珍说这样的话,其实是因为她的亲娘虞夫人,虞夫人觉得这长短亭既然是她小姑子的,如今她小姑子没了,那这长短亭就该归了她们家才是。大人说话时难免有一两句不小心被家中孩子听到的,况且虞夫人这种抱怨的话在家时可是没少说,虞舒珍听到了也不足为怪。
虞舒珍这话才一出口,她旁边的虞家大姑娘和二姑娘吓得脸都白了一层,虽说她们家只是虞氏一族的一个支系罢了,但毕竟也是与前朝宗室相关的,能安安稳稳的保住命且还能过上不愁衣食的生活,也是因为与萧昭妃有那么些拐着弯的亲戚关系。如今虞舒珍想死倒还要拉上她们姐妹两,虞大姐儿名叫虞舒雪一点儿也不顾及自己亲妹子的脸面,狠狠的掐了她一把,怒道:“我看你的脑袋都糊了浆糊了,你好意思叫一声姑母,只怕姑母连应都不想应你一声儿呢!姑母临终时就发过话了,只说她虽也姓个虞姓,却是再跟咱们虞家丝毫关系也没有的了!你好意思厚着脸皮讨要东西,我可没这脸!”
虞舒珍被她大姐劈头盖脸斥这一通,都傻了,反过劲儿来就开哭,虞二姐儿虞舒岚心里恨得不行,还得上来劝。虞舒珍才十二岁,倒底还是小些,这会子脸上下不来,就哭得止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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