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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见二人节节败退,张松鼓起余勇,继续步步紧逼,“年中的时候,主公宣布对有孩子当兵的人家,在税赋方面给予照顾。刚才听李主事的汇报,城里开生意的买卖人,户局的确给减税了。可乡下屯田的这些人家,可沒见户局给予任何减免…”

“啊…”张松被吓了一跳,赶紧拿起自己念过的文稿快速翻动。直翻得大汗淋漓,也沒翻出相关字样。

他的顶头上司于常林面皮更薄,此刻已经尴尬得几乎无地自容。主动绕过桌子,走到大厅中央冲着朱重九躬身请罪,“启禀主公,是下官做事疏忽,忘记了减免屯田户中军眷的田税。下官知罪,请主公惩处…”

“我事先说过,今天咱们是做年终考评,不是问罪于人。况且你们平素工作卖力不卖力,我早就看得清清楚楚。”朱重九笑了笑,摇着头回应。

“多谢大总管宽宏…”于常林闻听,赶紧带领其麾下的属官一起面红耳赤地道谢。

“不过…你们啊,辛苦归辛苦,但來年做事还需要加倍仔细…别出了错,还得让同事帮你们补窟窿…”朱重九又笑了笑,和颜悦色地数落。

“是…”于常林、李慕白等人红着脸,讪讪地回应。

“坐下吧,准备听最终审核结果…”朱重九冲着他们挥了挥手,大声宣布。“对户局的报告大伙还有什么想法沒有?有就快一些,沒有的话,就交给评审团做最终考评……”

“沒了…”众人笑着摇头,然后重新打起精神,将目光对准临时推出來的评审团长苏明哲。

在众人殷切的期盼当中,苏明哲迅速跟逯鲁曾、冯国用等评审专员交换了一下意见,然后站起身來,大声宣布,“根据户局的年终汇报和廷议结果,参照大总管府本月出台的年终考核方案,本评审团最终认定,户局今年的整体考绩为优等偏下。正副主事官员明年俸禄建议上调一级,本年度的分红则按三级丁等派发。该局其他官员的升迁和奖惩,由该局自行审议,然后交吏局和大总管府最终核查后,即可执行…”

“轰…”话音刚落,大厅内立刻响起了一片交头接耳之声。

很多反应快的人其实已经看出來了,内务处主事张松是盯上了户局的位置,想给他自己换一个不得罪人的差事干,所以才赶在最后的关头忽然发难。但看得出來归看得出來,大伙却谁也无法替于常林和李慕白等人喊冤,毕竟张松那几口都咬在了正地方,并非鸡蛋里挑骨头。

而评审团的所给出的最终结果,却也算公道。于常林等人拿了优等偏下,不会耽误今后的晋升。俸禄上调一级,也算对他们今年所取得政绩的鼓励。

不过,他们金钱方面上的损失,却绝对堪称惨不忍睹。大总管府年底从淮扬商号里头拿到了数十万贯的红利,而这其中至少有三成以上,按照规矩要分给大总管府的核心人物。以一局主事的级别,分红每差一等就是几百贯的区别。从甲等落到丁等,每人至少损失了两千余贯,足够他们几个人牢记一辈子。(注2)

听着底下的噪杂议论声,朱重九想了想,将头转向坐在自己身边的中兵参军刘基,“伯温,朱某这个这个办法如何?铜臭味虽然重了些,比推人出去抽鞭子管用多了吧?…”

不愿让对方感到尴尬,他的声音也压得很低。但是刘伯温听了,依旧立刻涨红了脸,“主公这个举措,微臣闻所未闻……”

深深吸了口气,刘伯温尽量让自己不至于活活被郁闷致死,“连官员尽职不尽职,都能折算成铜钱來衡量,主公算学之精,也的确震硕古今。但是此法否有效,微臣以为,现在说起來还为时尚早…”

“那就留待明年这时候再说,有一年功夫,足够你我看到结果…”朱重九笑了笑,脸上的自信写了满满。

注1:城南。中国古代城市受排水和空气流通等诸多因素影响,通常以北为贵。城南属于下风下水,多为贫民百姓的居住之所。

注2:按照书中当时米价,一斤米为两文淮扬大铜钱。一文淮扬大铜钱的价值,相当于人民币一元。一贯为一千元,两千贯则为200万人民币。想想,也的确够肉痛的。呵呵,小说家戏言,切莫对号入座。

第九十六章 迎新 下

不是朱重九盲目乐观,而是根据另一个时空里的历史知识,他有足够的理由相信,自己的办法切实有效。

按照朱大鹏同学遗留给他的记忆,蒙元帝国和后來的我大清,在立国之初,都采用了一种标准的绿林分赃模式。即每次作战,都按照出力多少给支持者们分红。万一本轮出征失败,损失也是所有出力者共同承担,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虽然上述两个团伙的分红算法,远不及淮扬这边严密。但基本原理却是相同的。沒有理由适应得了另一个时空的1279和1644,却适应不了这两个年代之间的1355。

此外,非但蒙元和我大清立国靠的是公平分赃,汉初的异姓诸王分封和宋初的杯酒释兵权,里边也都隐隐包含着打下江山后,带头大哥和小弟们共同分红的影子,只是做得远不如蒙元和我大清露骨罢了。

唯一不肯按常理出牌的,在另一个时空历史上,恐怕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个叫朱元璋,结果他被从明初骂到了明末,又延续到了二十一世纪,成为继秦始皇之后的第二位千古暴君。

朱重九不想做千古暴君,虽然他在另外一个时空的投影朱大鹏,与朱元璋家族有着或真或假的关系。所以当他终于下定了决心要问鼎逐鹿后,就毫无阻碍地,采取了符合传统的做法,而不是像朱元璋那样专门跟传统对着干。

只不过,比铁木真和爱新觉罗两大家族所采取的绿林模式,朱重九又给淮扬大总管府融入了來自另一个时空二十一世纪的创业公司基因。非但主动为每个部门经理和老员工配发了“原始股”,还根据他们各自的岗位和贡献,评定出了当年的奖金分配等级。让大伙除了股本分红之外,还能再多拿到一笔实惠。真正做到了有福同享,赏罚分明。

到目前为止,事实证明朱重九的办法的确能极大的提高队伍的凝聚力,并且极大地鼓舞了整个淮扬体系的士气。大总管府的所有核心骨干们,对不贪污受惠,就能定期从淮扬商号拿到一大笔分红的待遇,赞不绝口。即便是刘伯温和章溢这种素來讨厌铜臭者,每次拿到分红的凭据,也都是欣然接受,从沒说过拒绝的话,也从沒将凭据扯碎了掷在泥里以证明自己清高。

而一旦数年后朱重九的“淮扬股份”击垮并且收购了“蒙元牧业”、并且一鼓作气再将“朱氏实业”、“韩刘联营”、“张氏屯垦”、“方氏远洋”和“蒲氏海贸”等众多小创业公司吞并,最终一统天下。他麾下的“核心员工”们只要沒有中途主动退股,就全都会变成货真价实的亿万富翁。届时,他想让大伙交出手中部份特权,想必阻力也不会比另一个时空中的朱元璋所面对的更大。(注1)

本着上述模式和机制,淮扬大总管府的年终评审会议,在热烈友好的气氛中,继续向下进行。除了极少数食古不化者之外,几乎所有人都对大总管府明年的发展和未來的道路,充满了期待。徐寿辉已经被大总管府牢牢地握在了手中;汴梁红巾在内乱中元气大伤;张士诚鼠目寸光,不值得一虑;朱元璋被架在荆州军和淮安军之间,早晚在劫难逃;细算下來,也就是蒙元还能对淮扬构成威胁。而蒙元朝廷在脱脱死后,明显是病入膏肓,再拖上几年,即便淮扬军不主动誓师北伐,它恐怕也会自己轰然倒地。

一切看起來都春光明媚,天下早晚必将姓朱。不过,远在千里之外的大都皇宫里,妥欢帖木儿显然不会同意这个观点。

半年來的休生养息,不但让淮扬地区蒸蒸日上。蒙元朝廷在黄河以北的各府各路,也在慢慢恢复着元气。特别是大都、冀宁、真定、蓟州等地,因为集中了大量的皇庄和顶级王公贵族的私人田产,在妥欢帖木儿和哈麻这对君臣的苦心经营下,竟然露出了别样的生机。

到年底了,妥欢帖木儿在皇宫里,也会与妻儿们一道,偷偷的计算这一年的收益,并且为來年的日子做一些粗略规划。然而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这位从小就过惯的担惊受怕日子的皇帝陛下,惊诧地发现,在失去了两淮这个盐税重地,并且來自南方的大部分税赋都拖欠未交的情况下,国库和皇库,居然双双出现了盈余…

特别是皇家的私库,在与奇氏所控制的几家大商贩做了年终结算后,存金的数额,比去年此时足足高出了五倍还多。这让妥欢帖木儿的手头一下子就宽裕了起來,再也不用像原來那样,为了给寺院的布施,还得亲自出面去跟户部官员扯皮。

“这都军械监郭大人的功劳…”奇氏是个有良心的,看完了账本儿,立刻饮水思源。

“嗯,沒错,小六指终究是郭学士的后人…”妥欢帖木儿非常痛快地承认了妻子的见解,笑着点头。

夫妻二人都知道,如果沒有皇家作坊里的那六千多张新式人力腰机,日夜不停地织纱成布,皇家私库里边不可能出现如此多的盈余。此外,由六指神童郭恕仿制的水力纱机,秋天的时候在桑干河两岸也大展神威。非但能纺棉纱和麻纱,经过细心调整后,还能将羊毛纺成粗线。如此一來,牧场中所产的羊毛,就不光是用來擀毡子,而是能像棉花一样纺织成布。质地丝毫不比大食人从海上贩过來的毛布差,成倍则不足其售价的百分之一。

所以今年入秋之后,尽管市面上的棉布和绸缎不停的落价,由皇家所控制的作坊和商号,还是大赚特赚。一些头脑机灵,心思活络的王公大臣们,也纷纷派出管家,与郭恕联系,试图从新兴产业中分一杯羹。在他们的联合推动下,一时间,大都、冀宁、真定等地昼夜织布声不断,带动得市面上其他行业,也一并欣欣向荣。

羊毛乃为世界上最最便宜低贱之物,往年大部分都要被扔掉,所以对于拥有众多牧场和庄园的显贵们來说,这东西等同于不需要任何成本的意外之财。纺纱机由水力推动,竖在桑干河两岸之后,也无需太多花销。只是水力织布机,到目前为止,六指神童郭恕还沒能仿制出來。但他带头仿制的人力腰机,速度也是老式织布机的数倍。

反正众王公大臣家里,都有数不清的奴仆。每天只要给他们口饭吃,就能从早晨干到深夜。凭借人数上的优势,照样能织出成本低廉的布匹,跟顺着运河而來的淮布一较短长。

蒙古人是个擅长学习的民族,当年成吉思汗西征,就能从西域带回新式投石车和地狱火。所以当他们再一次发现了敌人的长处后,就立刻不惜代价的进行偷师学艺。非但妥欢帖木儿夫妇和群臣们在努力偷学,民间也有无数有识之士在主动模仿淮扬。这是他们骨子里的自发本能,虽然经历了七十余年的养尊处优之后,被消磨掉了大半儿,剩下的,依旧在发挥着作用,让他们奋起直追。(注2)

短时间内,他们的追赶结果就是,国库空虚的危机,得到了极大的缓解。皇家和王公重臣家里,又变得宽裕了起來。御林军的武器和甲胄,得到了大量的补充。各地义勇的粮食补给,也逐渐得到了恢复。

虽然有人还在忧心忡忡地提醒,说织机与民争利,令普通人家女眷,再也不可能凭着一辆纺车和一架梭机帮助丈夫养家糊口。令大都和大都周围的城池街头,出现了越來越多的乞丐和流民。但他们的奏折,沒等抵达中书省,就已经变成了废纸。即便偶尔有漏网之鱼成功混到了妥欢帖木儿的案头,也被视作脱脱的余党在故意给朝廷添乱,得不到蒙元天子妥欢帖木儿的任何回应。

“朕不必非得依靠脱脱…照这样下去,不出两年,朕就能再度派出三十万大军…这一回朕要亲征,亲手把朱屠户的脑袋砍下來,告慰列祖列宗。”跟家人喝了几碗马奶酒之后,妥欢帖木儿拍打着太子爱猷识理达腊的后背,醉醺醺地展望。“到时候,你就留在大都城内监国。你要记得,朝政不能落入权臣之手,哪怕他是你的骨肉兄弟,也必须时刻提防。这人心啊,是天下最靠不住的东西…”

“谢父皇赐教…”爱猷识理达腊听得似懂非懂,却强装出一幅什么都明白的模样,用力点头。

他这番做作,当然瞒不过已经在位三十多年的妥欢帖木儿。于是,这位难得今日不想去采阴补阳的蒙元天子笑了笑,继续说道:“尽管汉人有许多毛病,但他们老祖宗的智慧,却不能小瞧。三国志里,鲁肃曾经劝过孙权一句话,说什么,群臣降得,唯独主公降不得。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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