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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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个过场,方才的巫师隐去,换作了男巫女觋对唱,听好这一口的人浅说道,这一出叫对对戏。

顾在我闭眼,细听端公和神婆的唱词,手指轻轻敲在桌面,头也没回:没必要。

是啊,一剑封喉最省心,等他俩喘过气来,说不定还要找我麻烦。公羊月顿了顿,脸上笑容敛去,可杀了多无趣,我就喜欢欣赏他们不服,却又不得不服的神情!

顾在我回头端详他的脸,似乎在揣测这句话的真假,许久后,才接口道:你和我想象中的恶人不一样。

公羊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恶人之所以是恶人,并不一定是因为真正的恶。谁又知道真正的恶是甚么?圣人道尽黑白,那谁又能保证圣人一定对?就因为圣人是圣人?可那不也是大多数人推举出来的吗?

有时候恶并不是因为坏事做尽,只是因为你与世道不合,行事与他人有异。公羊月攥着酒杯,朝顾在我凑近,都说妲己亡殷,帝辛暴虐,可又未尝不是君子恶居下流,天下之恶皆归焉(注)。

怎么说?

公羊月抬手,指着其中的女觋,问到:先生觉之这伎子如何?歌咏丽而人善美?他含笑,向那女子挑眉,随后摇头,不,别人只会说,命如草芥,自甘下贱!九坊之中,如此这般比比皆是。

顾在我深深看了他一眼,耳旁戏曲如故,却再听不进去,似是想到了陈年旧事,直至曲中,才长吁短叹:为活着而努力,确实动人。如今四方不定,这些伎艺人乱世讨生活,着实不易,既然众生皆水火煎熬,我等又怎可以成见待人。

说罢,他朝公羊月颔首,指着那柄银光长剑:请君亮剑。

公羊月并未动手,反倒侧目:你既知我来杀你,却还邀我一同听戏,竟是不怕死?

死有何可怕,只怕不能死得其所。

此时,有伎子捧着陶盆,在席间走动,恰到他二人跟前,顾在我不紧不慢从袖中取出几枚五铢钱,投掷进去,随即微微一笑,起身抖衣,凛然不惧:戏已罢,君既已杀气全无,在下先走一步。你不杀我,感激不尽,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关于公羊一门,以作交换,还请今夜子时,前来俱舍书馆一晤。

顾在我走后,公羊月也随即离开晋城酒家。双鲤循着记号找来时,天色已暗,他正靠在离书馆不远的一处破落墙边,抬头看寒鸦盘旋。

老月,可找着你了!你没事吧?

公羊月抬头:你来收尸,还早了点吧?

能不能好好说话?双鲤踢了他一脚:我找你是正事,白日来了个举止古怪的男人,恐怕是冲着你来的,你小心些!

来者不善,小心些就躲得过?公羊月哂笑一声,一边往书馆去,一边唱对台。

这家伙没哪日说话不气人,双鲤见怪不怪,也不多纠缠,只当耳旁风,跟在他身边把早间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高句丽人崇尚金乌,只有王族才可获持,即便不是,也必然与禁宫有关,你当下这买卖要是成了,咱们还是赶紧离开吧喂,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哎哟,我的鼻子!

双鲤捂着脸,见公羊月忽然停步,脸色十分难看,不由冷汗直冒:怎怎么?

血腥味。公羊月二话不说,抓起如临大敌的小丫头便越过重檐,直往俱舍书馆赶去。后院里最大的书斋,四面门窗紧闭,左右半个人影也无,双鲤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看公羊月一剑破门

顾在我倒在血泊中,已没了气息。

死,死了?小姑娘向来惧怕神鬼,抓起公羊月的袖子就往外赶,快走!老月,都怪你乌鸦嘴,可不应验了!我都叫你要小心那个高句丽人了,没准

话音未落,玉城雪岭已然出鞘,剑气直接砍断书斋的木门槛,逼得双鲤跨出去的脚又缩了回来。

有意思,是个聪明人。

公羊月把双鲤拉至身后,门外廊柱上多了一道影子,影子缓缓开口:全靠令妹。 那粗衣带剑,可不就是白日那人。

听他说话,双鲤脑子一转,猛然醒悟: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人根本没有通过酒水米粮推出公羊月的位置,只是虚晃一招,诈她报信,而后一路尾随。

快哉剑?公羊月目光落在腰间。

乔岷却并未拔剑动手,反而行了个中原的作揖:高句丽好太王座下七剑卫卫长,乔十七,特来拜会。他吞咽口水,似做了个艰难的决定,将后槽牙紧咬,在下可以替你作证,但有一求。

你看我长得像活菩萨吗?公羊月一脸戏谑,话方出口,剑已挑前,求我作甚?帮你杀人,还是让我替你堕一堕乔家剑法的威名,你须知我的规矩,若你输了,凡我过处,不得再冠剑快哉!

玉城雪岭切向左腰,乔岷一避,欲拔剑却又强收手,蹙眉旋开,促声大喊:偌大的江湖只你一人能办到,纵使折剑又何妨,只要你答应替我引荐代

公羊月目光一沉,不待他吐出后话,已飞身上前,刺他腰间命门。

代什么?双鲤一脸莫名其妙,你们再打,满城的人都该来了!但她深知眼前人的脾气,剑术一道,向来出手无悔,左右是劝不住,只能干看着公羊月挥剑腾挪辗转。

那乔岷也是头铁,始终咬牙退守,退无可退时干脆闭眼。公羊月冷笑一声,最后愤然偏开,只以内力挫他志室穴,顺手挑飞他腰间长剑。

茅坑石头,又臭又硬。公羊月收剑,变了主意:考虑看看。

双鲤目光追去,只见乔岷脸颊皲开一道血痕,内气已乱,大口喘息。而那把长剑正插在青瓦下,如鱼摆尾。

折光落在地上,一个不足十的小儿愣怔一瞬,被吓尿了裤子,哇地一声嚎开,撒丫子便跑:杀人啦!杀人啦!

作者有话要说:

ps:攒一攒春节的稿,不断更,所以开头可能更的比较慢,请大家海涵。

注:引用自《论语子张》,原句为是以君子恶居下流,天下之恶皆归焉。大概的意思是说,如果一个人处在不好的位置,所有的坏事都会算到他头上。

第003章

淝水一战,各方皆未能得偿所愿。苻天王败北,群雄揭竿,乞伏氏、羌姚再建二秦、慕容氏复燕、代王拓跋珪登位于牛川,北方重陷于水火。反观南朝,尚风雨飘摇,晋室未能重拾河山,却又屡屡折将,名士谢安、北府兵主谢玄,先后殁于江左,朝中无人,更别提如今佞臣当道

那温润的说话声戛然而止,凉夜只余长风,拍弄亭子六面挂起的竹帘,直到一声清脆的叩问,打破宁静。

晁先生,那你又为何要留在这流离的北方?

持卷的青衫人垂下双睫,一言不发。这时,周围又多两道童声附和追问

是呀,为何要留下?

晁先生也是从南边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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