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2)(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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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花动作很快,卷起裤脚便下了田,田里虽没了水,可淤泥却深,几欲淹到了花花的腰了,程宴平看着一阵后怕,焦声提醒道:花花,你慢些。

神仙哥哥,你也下来一起挖啊,挖马蹄可有意思了,就跟挖莲藕一样的。

别看她年纪小,动作却麻利,一双肉乎乎的小手在淤泥里一摸便能摸个准,她一边催促着程宴平下来,一边将摸到的马蹄扔进竹篮子里。

程宴平四下看了看,见无旁人,一时兴起,便也卷起了裤腿,下了田里。

双腿被淤泥包裹有一种奇异的冰凉的感觉,他学着花花的样子,在淤泥里乱摸,可却不得要领,什么都摸不着,正暗自生着闷气,旁边有个胖乎乎的小男孩指着那些枯败的茎秆道:你顺着那些秸秆往下摸,就可以摸到了。

程宴平按着他的法子,果然就摸到了。

他高兴的跟什么似的,花花,你看,你看,我摸到了唉。

花花艰难的在淤泥里走着,小脸上满是泥污,只一双眼睛透着晶亮的光,她看了一眼,神仙哥哥真聪明呀。

一下午程宴平都和这些半大的孩子奋斗在淤泥里。

等天色暗下来的时候,远处传来孩子父母喊人的声音,小家伙们才一个个依依不舍的从田里爬了出来,然后站在小水沟里清洗身体,互相泼水玩。

有等的着急的母亲见左等也不回来,右喊也不应声,于是拿着藤条就追了过来,疾言厉色的作势要抽孩子,可龙门镇里的孩子们都是自由自在野惯了的,见着情况不对,扭身就跑了。

然后满田野里只见大人追着孩子跑,骂声和哭声连成了一片。

天边有倦鸟归巢。

程宴平忽的就想起了自己小时候,那个时候家规森严,他因着身子弱家中长辈多有偏爱,免了许多责罚。可他哥哥却是逃不掉的,自小就作为程家的继承人,一言一行都不能出错,出了错就要罚。

或是罚跪祠堂,或是罚抄书,或是关禁闭。

总之,世家的孩子比之这里的孩子虽瞧起来锦衣玉食,出入随从护卫一大堆,可到底失了原本该有的纯真和快乐。

小沟里的水清澈而冰凉。

程宴平洗的仔细,可是手一下午都浸在淤泥里,指缝里的黑色污渍一时却也洗不掉,等他洗好的时候,才发现花花这个小丫头歪在田埂上睡着了。

他笑了笑,将小丫头背了起来,一手挎着竹篮往回走去。

路上遇到了晚归的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日辛苦的疲累,可每个人的嘴角却都扬着笑。见着程宴平背上熟睡的花花,忍不住打趣道:这才多大的功夫,连孩子都这么大了啊。

起初程宴平还红着脸说是孙婆婆家的花花,说的多了,他便也不理了,只笑笑了事。

况有个花花这样可爱的女儿也挺好的呀。

程宴平是在镇门外遇到赵吼的,他的裤管卷的高高的,露出精壮而健康的小腿,趿着鞋,外衣随意搭在了肩上,嘴里还叼着一根野草。

见了他之后,斜眼看了他许久。

程宴平被他的目光瞧得瘆得慌,只得先出招,花花睡着了,你可千万别吵醒她。

果然,赵吼的声音放的比平时低了些。

他抬手接过花花,将人抱在怀里,动作娴熟,姿势正确。花花哼唧了两声歪在了赵吼的肩窝沉沉的睡去。

一个地里,就你一个大人吧。

程宴平将竹篮举了起来,有意展示自己一下午的成果,奈何臂力不够,才举了一小截就又沉了下去,他微微喘息着道:师傅,我知道错了。他对他眨着眼睛,长长的睫毛下是那双小狗一样湿漉漉的眼睛。

让人生不起气来。

赵吼倒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快认错,剩下的话又给堵了回去,半晌才道:回头要是病了,我可不管,你去找镇长去。

原来是担心他的身体啊。

程宴平的心里升起了密簇簇的细小的甜来,他嘴角扬起笑,强辩道:连何大夫都说了,身子强健乃是根本,偶尔出出汗也是挺好的。

说完不等赵吼说话,又道:师傅,这马蹄怎么做好吃啊?

赵吼在心中腹诽。

吃,吃,吃,整日里就知道吃,跟个小馋猫似的。

进了镇子后,程宴平又猛然想起寄信的事,只说了一声便急急去了镇长家里。

镇长正在院子里浇花,见了他,便道:来送马蹄了?算你小子还有些良心。

程宴平愣了一下,笑着取了些马蹄出来。

张叔,有件事想要跟你打听一下。他拉着镇长的衣角把人往边上拽了拽。镇长见他神色凝重便道:可是房子的事出问题了?

程宴平摇头,扭捏了半天也不知如何开口。

岭南是流放之地,龙门镇里其他人不知道,镇长却一定知道的,若是镇长因此问他的身份,又或者忌惮他罪臣之子的身份将他赶出龙门镇。

一时间他心乱如麻。

他已经喜欢上这里了,若是被赶走,他会舍不得的。

镇长瞧他眼圈都红了,急声道:宴平啊,我可是拿你当我的忘年交,你这样吞吞吐吐的可不是至交好友该有的样子。

程宴平咬着唇,末了还是决定赌一把。

反正他已经一无所有了,还怕什么呢?若是龙门镇容不下他,他便去小苍山,搭一间屋子。

张叔,我想问你这里可否能寄信去岭南?

岭南。

镇长眉头一皱,难得收起了玩笑之色,将程宴平拉进了屋子里,又关上了门窗,才道:写信去岭南?你什么人在岭南?你可知......

程宴平点头。

张叔,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可是在岭南的是我的至亲,若是可以我想看一眼他们的亲笔信,知道他们安好即可。

镇长抚着额下长须。

程宴平见他半晌没答话,垂着脑袋道:张叔,您要是忌惮我的身份,我...我可以走......

镇长瞪圆了眼睛,喝道:胡说,我又没赶你走,再一个只要我在龙门镇一日就不会让人赶你走的。我活了这么大岁数,什么风浪没见过,你家族既然有罪被流放,那也是你家族的事,与你又不相关,况我虽老了,可眼睛却不瞎,这些日子相处下来,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为人。

他一口气说了一大通,说完又拍了拍程宴平的肩膀。

你是个善良的好孩子。

程宴平的眼睛酸涩的厉害,他强忍着没哭,抬头对着镇长笑了笑,张叔,我瞧着您顶多也就四十来岁,别一口一个老了,把自己都给叫老了。

镇长见他这个笑比哭还难看,给他丢了个定心丸。

有一个胡商的商队,每年冬天都会往南去,我与那商队的主事还有点交情,到时候跟他说一声应该问题不大。

程宴平又惊又喜,长揖到底。

谢谢张叔。

正在厨房里忙活的张婶听到说话声,扯着嗓子喊:是不是小后生来了啊?晚饭刚做好,要不留下一块吃点,我再炒两个下酒菜,你陪着你张叔喝点?

程宴平道了谢,不顾镇长的挽留,匆匆的就走了。

婶子,谢谢你的好意,下一回吧。师傅还等着我回家吃饭呢......

瞧着程宴平轻快的跟只鸟儿似的步伐,镇长摇了摇头,对着厨房里的媳妇道:老婆子,你真是一点眼力劲都没有,人家正如胶似漆的时候,哪有空陪我们两个老东西吃饭啊。

出了镇长家之后,程宴平远远的就看到了等在了路口的赵吼。

天边冒出一弯弦月,周围也亮起了点点昏黄的光。

程宴平忽的就觉得无比的满足和高兴,他大喊了一声,跑向了赵吼。

师傅......

等跑到了近前,赵吼看着他鼻尖冒着汗,小脸红红的,头发也有些凌乱,又见他眼睛红红的,便撸起袖子道:是不是镇长那个老不修的欺负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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