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听愈模糊(1 / 2)
“一次,他向北镇抚司,要求得一名将被处决的死囚,实行他的试验。他向那个死囚,幽默地说:‘吃饭’与‘死’,是人生的两大问题:吃饭,应当选择可口的菜肴;死,当然也该选择‘可口’的方法。上绞架是苦味的;砍脑袋,滋味也不大好;所以现在,我要请你尝尝一种‘美味’的死法。——
“他——这大医家——把一方布,扎住了这死囚的两眼。然后,把这死囚牵引到一个特制的空心的铜管边上去,说道:‘我要割断你的脉息,放尽你的血液,使你死得毫无痛苦。’说时,他用一柄小刀,在这死囚的脉窠上,用力割了一阵——你们记着,他用的是刀背——随后,他把空心铜管的开关打开,让连着的水箱里的水尚出来,使它发出滴滴答答的声息。他向这死囚说:‘你的脉息,已经割断了!听到没有?你的血,正在流出来!是不是毫无痛苦?现在,你全身的血,流掉十分之三了!啊!十分之五了!十分之七了!啊!还剩二成了!一成,半成了!啊!差不多——呀!完!现在你立刻就要死了!你看,毫无痛苦,是不是?’——
“这大医家一连说了三句毫无痛苦,只见那个死囚的头,渐渐低沉了下去。当他把死囚脸上那方遮眼的布拿下来时,只见这死囚果然毫无痛苦地,奔向了西天极乐!”
郎中滔滔然,一口气说完了他这故事。他忽又扬声大笑,一面解释着道:“这故事的性质,似乎有点荒谬,我也是从别人那里听到的。我因为不相信这话,所以亲自要试试。感谢我们这位王员外,他真慷慨,给了我这样一个增加学问的试验的机会!”
那青年听出了神,直到听完,他瞪着眼,似乎依旧有点迷惘,但是,他想了想,忽而恍然大悟,只听他哦的一声喊出来道:“啊!你仿效了那个大医家的办法!你——”
“不错,我的话,和那大医家告诉死囚的话,原是大同小异的。”郎中微笑着接口。
青年期期地道:“他——他是被你吓死的!”
郎中又点点头:“正是,吓死了他,解救了你们。”
“解救了我们?但是,但是,你——你可是害了我们咧。”青年紧张的眼光,不期而然,又飘到那个死尸身上去。
“害了你们吗?我要提醒你们,请你们记着:夏郎中说过:死者本来害着极厉害的阳虚心病,而且我,我也是一个郎中,我有我的方子的。”郎中站起来,把他铜烟锅里的残烟,轻轻倒进痰盂。他用抚慰似的声调,补充说,“我请你们‘节哀顺变’,先放开胃口,吃完一顿过时的午饭,然后提起精神来,准备料理盛大的丧事——”
他又掉转视线,向这新普的小寡妇说:“喂!王夫人。啊!不!暂且我应称你为况小姐——我希望再也不会有人,不会称你为王夫人了——啊!况小姐,在热闹的孝堂里面,我预先祝福你们二位,能够和和睦睦、比翼双飞!”
那女人惨白的脸,变成绯红。她已经不再流盼那个死尸,她只下意识地,低头整理她的衣纽。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