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窃(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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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辰时三刻之后,在那座华贵气派的的新房门口——这是王熙德的家——一前一后,来了两个穿灰布交领袍的人。前者手内提着一个黑皮包,很敝旧了,这就是那位年老的夏开济郎中。后者,一手也拎着一个黑皮箧,有一副精致的银针盒,和提手握在一起。这样子,无异把一块郎中的牌子,悬挂到了手上。

在踏上那光洁的阶石时,后者忽然趋前一步,和前者并了肩。他很熟地招呼说:“夏郎中,你早。”

夏郎中先还没有看到这个人,他一望这人手内的皮箧,暗忖:“王熙德的病,一定有了变化。否则,为什么又请了一个郎中?”

他还没有开口,只听后者自我介绍道:“我是余创生郎中。我的小诊所,距离这里很近哩。”

“久仰!”夏郎中随口吐出了这两个字。但实际,他对这余创生的名字,正像对这人的面貌,一样的生疏。

他们并肩进了门,王熙德的家人,以为后面这一个年轻而陌生的人,是这老郎中的助手。

这天,王熙德已是不能支持地睡倒了。在那间小王宫般瑰丽的卧室里,除了病人之外,另有两人呆着。一个是年约二十六七的少妇;鬈鬈的乌发,并没有梳整。身上仅穿着一件蓝士林布窄袖裳。一张略带一些憔悴的脸,薄施一点脂粉,显得楚楚可怜——她的眉梢眼角,隐隐含有一种颦蹙的神情。表示她的心底,正被一件什么不乐的事情打扰着——这一个衣着朴素的少妇,便是王熙德的妻子慧贞。另外一个体魄壮健的青年,身穿一件灰色厚绸料的袍子,那是邱公子。

当一老一少两位郎中踏进这卧室时,病人正仰面看着承尘,低低地,在那里自言自语。他的语声,显得柔弱无力,室中人都没有听清楚——或许是并没有注意——他所说的是什么?只有那个紧随在夏郎中身后的余创生,一进这屋子,立刻目光炯炯,露出了全神贯注的样子,而他的听觉,似乎也特别比众敏锐。他已经清楚地,听到病人在喃喃地说:“嗳!让我忏悔,我一定要忏悔!”

实际,病人的神识,却并不昏聩。他一见这老郎中,立刻在枕上微微颔首;并低声招呼:“夏郎中,早。”一面,他也像慧贞与邱公子一样,凝注着老郎中背后的这一只陌生面孔,略略有点讶异。

“哦!王员外,今天觉得怎么样?”这是这位老郎中每天照例的开场白。

接着,他便开始了照例的诊察:他替病人看脸色,按脉搏,看一看舌苔。那位余创生郎中,却在一旁帮同料理。当他看到夏郎中从皮包中取出银针准备要施针的时候,他急忙代他燃起蜡烛;又抢先把那银针,小心地消着毒。他的举措,显得熟练而敏捷;而他的态度又显得极诚恳。

呵!代替别人,尽点可能的义务,这并不是件吃亏的事哪!当时,这一位不需要聘金而亲自送上门来的助理郎中,在短短一小会儿的时间中,立刻,他已使那位年老的夏郎中,留下了一个良好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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