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郎中(1 / 2)
夏郎中感到这一个“初出道”的余——余什么郎中,态度谦和得可爱,很具有一般郎中从来未有的谦虚,这是极难得的!
于是,他们闲闲地,开始搭谈起来。
“病人的心脏很衰弱,他每夜失眠,这是麻烦的事!”老郎中凝注着手内的银针,一针、二灸、三用药,提倡针、灸、药三者并用是他一贯的医风。一面,目不转睛地轻轻地说:“并且,他还有一些‘痰热郁肺’的现象。为此,我想冒一下子险,试用一种百分之几的‘沙参脉冬汤’的效果,和在我原配的方子里。你知道,这是一种从多种药里面提炼出来的东西,用得适当,对于他的肠胃,也许有点帮助。不过——”
老郎中皱皱眉,没有说下去。
“是的!这东西的反应,有些讨厌!所以,在分量上,我们必须郑重考虑一下。”余创生郎中眼望着那老郎中的眉毛,立刻随声“和调”。他的声调,显出了那样的肯定而有经验。而实际呢?也许,他自生耳朵以来,对这所谓“沙参脉冬汤”的名目,这还是第一次的听到哩。
夏郎中的诊察完毕了,处了方子,便匆匆告辞。但这位余创生郎中,却还逗留在那里,并没有就走的意思。夏郎中以为这是王家另外聘请来的,当然,另外要诊断一下,他没有说什么话,走了。
夏郎中走后,余郎中告诉病者的妻子说:“夏郎中曾留下两颗药丸,夏郎中嘱咐:须等一个时辰以后,察看了病人的情形,方能决定要让他服不要?所以我在这里,须有一个相当时间的守候。”
在这守候的时间中,这位年龄看似很轻的余创生郎中,在王宅楼上楼下的各个所在,东走走,西逛逛,一无拘束,毫不客气。
他独自走到马棚之前,和马车夫老李头谈了一阵子。他和看家护院的保定人曹保平认了同乡。又找着园丁张一凡,拉扯上了几句赌经的“三六一只鹅,神仙也难合”。接着,他又和厨娘、小丫头等等,分别说笑了一会。
他的谈话艺术,是那样高明——几乎像是挟有一种魔力似的——他能测知每一个对方的个性与心理,而予以各种不同的应付。他的谈吐极风趣,真是谈笑风生。不到一个时辰吧?全宅的人,都已感到这位助理郎中,一点没有架子,比那位古板的老郎中可亲得多。
中午,王宅供给了他一餐极精美的免费午餐。他吃毕后,似乎感到太不过意。因此,他从他的皮箧里,取出了两包不值钱的甘草丸,郑重地,交给病人的妻子,送给病人服下,算是一种酬报。然后,他悠然地接受小使女泡上来的香茗,喝完了茶之后,抹抹嘴,走了。
在第二天早上,将近辰时的时候,夏开济郎中的家里,接到了一封短信,声明是王家送来的。这封短信里说:病人今天精神较好,此刻正预备去逛茶楼散心,诊治可以暂停一天。
可是,一到昨天的老时光——辰时三刻——那位余创生郎中,却独自拎着他的皮箧,溜到了王熙德的家里,他摇摇摆摆很稔熟地直走进了病人的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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