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1 / 2)
聂小蛮答道:“这是我应尽的义务,我本来有这个打算。你的被卖是不是也受了拐匪的诱惑?”
妇人道:“是的。不过——不过那也不能不怪我自己。”她又低下头去,声调也降低了。
聂小蛮道:“那么,你当初怎样落进拐匪的圈套的?”
妇人沉吟了一下,叹口气说:“好,我老实说罢。我的失足,原因是没有知识。现在我的妈已经死了,可是我不能不怨她。她太宠我,太溺爱我。我要什么,她没有不依我,其实是害了我。我虽然也读过好几年书,但是一知半解,实在懂不得什么。和从前的朋友交往,大家都只在装饰和胭脂上考究。我也受了这个习气,整日里无事,学的是研究化装和打扮。所以我到了十七岁,还是无知无识,只欢喜乱跑乱玩。我既没有人管束,所交接的女伴又都不大正当,因此,我的足迹便时常在戏院酒肆里。就在那里,我碰见了一个流氓——一个冤家——也是一个吃人的恶鬼!我受了他的引诱,才受尽了苦,现在懊悔已来不及了!”
静一静。悲惨怨恨的空气仿佛充塞了这书房的每一个角落。景墨保持着闷郁的静默,聂小蛮的脸很庄肃,也默默地在听着妇人的讲述。
他问道:“这个流氓可就是出卖你的拐匪?”
妇人道:“是,现在想起来,他实在是个骗子,也可算是一个变相的拐匪。但他有一个漂亮的脸,圆脸蛋,高鼻梁,还有一双媚活的眼睛,外貌上是个翩翩少年,谁也看不出他的狠毒的心!我和他纠缠了一年多,他看见我的私蓄渐渐地完了,便假说他在永平府谋得了一个职司,月俸很优,约我一块儿私逃。我的父亲是在我三岁时就过世的。这时候我的妈也死了,家里只有一个胞兄。这件事我当然不便和他说明,即使说了,他也决不会应许我。因此,我便悄悄地跟了那冤家上船。不料一到船上,他便把我交给两个拐匪。我的恶运就开始了!”
景墨不禁叹息道:“好险啊!”
妇人道:“唉,苏大人,你还不知道匪徒们的厉害。怎么容得我自救?他们一看见我,立刻把我领到一间舱里,将一种药,强灌在我的嘴里。我服了药,神志就昏迷起来,眼睛和耳朵虽还可以动,手和脚就完全不能动了。我在昏昏沉沉的时候,恍惚看见有一个人来查舱。那人看见我横在榻上,似乎有些怀疑。我虽开不出口,心中很希望他能够救我。我看见那买我的拐匪伸手向那查舱人的袋里塞了一下,那人便不声不响地走了。”
“以后怎么样?”
“我这样似醒非醒,不知道过了几天,等到清醒转来,我已经落进辽阳的火坑!”
又静一静。
聂小蛮先是看了看景墨,然后看了看那妇人,点点头。
他说:“夫人,我要问几句话。那拐匪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你可还记得?”
妇人抬起头来,疲弱地说:“拐匪有两个,一男一女。我记得那男的个子很高,浓眉毛,大麻子,还有个大蒜鼻,很可怕。那女人也比我高出半个头,粗手大脚,面孔也很怕人。”
“这两个人的姓名你可也知道?”
“我不知道。不过我记得那女人叫那男的老海。”
“他们的年纪呢?”聂小蛮又追究一句。
妇人想一想,说:“这个也不清楚。我看那男的总有四十多岁,女的比较年轻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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