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诚布公(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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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略作停顿。讲故事之人在长长地出气。听故事的三个人的姿态各有不同。赵大力硬邦邦地靠床架子坐着,眼睛在发呆,嘴闭紧着,似乎不知道自己命运若何。聂小蛮则敛神地倾听着,好像是听讲的学生。苏景墨则像是听说收先生讲故事一般,不时地眉飞色舞,从眼角眉梢放出光来。

这时候,聂小蛮突然乘机插了一句。“哎哟,这样说,我得自己纠正一下喽。刚才我假设你们用手扼死他,又是错误的。”

蓝千不接小蛮这句有些像笑话的话,自顾自说下去。

“我当时的意思,并不是怕死逃罪。不过我想到我的性命本来准备牺牲在战场上,我只要为江浙的百姓多杀几个倭奴倒也值了,可是用我的命去为这么一个畜生抵命,这真是太不值了,不但违反我的素志,我也绝不甘心。

这样一来我便想连夜逃回前线。但据赵兄弟说,我在这天上午到过他的家里去,和他争执过一次,有他手下书记眼见作证。一旦案发了,我的嫌疑自然是最大的。因为这一层,他说他的身材和韦洪岳有些相像,口音也差不多,不如来串一出‘真假美猴王’,掩蔽差人们的目光。我觉得他家里只有一个老花眼的老家人,不见得会看破。只要我一早上就自首,让赵大力兄在他那边冒充答应一下,我的干系就可以卸掉。等他的尸体被发现,自然会给看做失足落水。所以我同意了,我们就如法泡制。那经过的情形,聂大人你倒像亲眼见的一般,我也不必多说了。“

聂小蛮含着笑容,说:“那么这一位赵兄穿的一身衣服终究从哪里来的?自然我是说那套袍褂,里面的中衣,我相信你不曾换过。”

赵大力答道:“那套袍褂是我专门到阊门城外去,敲开了一家小衣庄的门,放了五两银子抵押钱向他们租来的。”他顿了顿,又补一句。“那件袍子并不是妆花罗的,是库锦的。因为我问了好几家,都没有,只好将就些。”说着,他躬着身子,从床底下取出一顶东坡巾。“这帽子是他的。那夜里他跌到河里去,帽子落在桥脚边。我拿起来戴了戴,大小还正好,这才想起假冒的玩意。”

聂小蛮哈哈一笑,笑道:“我想不到你们会赶到阊门外去。我只在城中附近一带衣铺中跑了足足半个多时辰,自然问不到。”

聂小蛮把目光转过来,有含意地向景墨瞧了瞧。景墨这才记得当那天两人动身回金陵时,聂小蛮托言购物,叫自己先往车行去租马车。实际上小蛮已经看透了秘密,开始侦查。他是往衣铺中去调查的,那时候自己饿得不行,正在吃苏州的八珍糕。

聂小蛮又问道:“蓝兄弟,现在还有一个要点。你说令妹的死是韦洪岳间接杀死的,又说韦洪岳是一个腌臜畜生,所以你才把他弄死,实含着私仇和公愤两种理由。但这里面的情形终究是怎么回事?请你再说得明白些。”

蓝千把身子坐直些,脸色突然大变,瘦额上露出一条青筋,眼中也好像漏出一种异光,显出一种非常庄严的样子。他并不马上回答,突然解开了那件酱油颜色的衣服上的扣子,伸手到内衣袋中摸索了一回,摸出一封信来。他站起来走前一步,双手把这信交给聂小蛮。

他说:“大人,请你先看一看这一封信再说。”

景墨的目光也注视在那封信上。信笺的颜色很肮脏,甚至可说是污秽不堪。聂小蛮慢慢地把信笺展开来。蓝千则重新坐回到榻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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