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2 / 2)
我的脑中忽然浮现出李昭方才摔倒的窘迫样儿,不由得笑出声。
他说“不是你想的那样”,大抵……他和那个张春旭之间没什么吧。
莫名,我忽然就高兴了,觉得肚子也饿了。
刚要叫阿善停车买两个包子,忽然听见街上传来阵嘚嘚马蹄声,没一会儿,就看见个护卫勒马,与我的马车并行。
这护卫并未下马,抱拳向我行了一礼,两手恭敬地捧上封信,说是风和先生给夫人的。
我从他手里接过,冲他笑着点点头,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此时,我合住车窗,竟有些紧张,心也咚咚直跳。
我拆开信,将里面纸取出来,有两张。
头一张是幅画,上面画了一男一女两个人,男的翘着二郎腿坐在四方扶手椅上,女的是个光头,穿着僧衣,委屈地跪在地上哭,两人似乎在聊什么事。
紧接着,我打开第二张纸,引入眼帘的是非常好看的行楷,是李昭的字。
“此物有主,从未外借。”
看到这八个字,我脖子里那根“鱼刺”忽然就“咽”下去了,心里憋着的那口气也顺了。
我掩唇坏笑,接着往下看。
“夫人若是再不怜惜疼爱此物,此物说不准可就真外借了。
朕今早醒来,发觉浑身酸痛,后一照镜子,头上怎么伤了一块?身上怎么也有好几块青紫?夫人是不是趁着昨夜朕醉酒,偷偷打朕了?
朕很生气,非常生气。
忽听胡马说,某人昨夜裹着被子哭了一宿,算了,朕大肚能容天下事,原谅你了。
另,帮朕给朱先生买点补品。
风和先生字。”
我摇头笑笑,将信笺按在胸口,掀开帘子,对阿善粲然一笑:“去买四个包子,夫人我可饿坏了!”
……
冬日就这样悄悄来临,长安的天也在渐渐地变冷。
后来我才知道这事原委。
前因和胡马说的一样,当日月瑟公主办雅集,当着众多贵妇、小姐的面儿打了张春旭的脸,张姑娘回去后越想越恨,咽不下这口气,上吊自尽。谁知素卿想弥补和公主的关系,并且做脸面给谢氏看,最重要的是,她不想让旁人议论当初张春旭到底为什么往谢子风床上爬、更不想让旁人知道张春旭第一段以血泪收尾的婚姻拜谁所赐。所以,她和父兄做出最快最狠的决定,逼迫张春旭在慈云庵守寡清修。
这样,所有人脸面都好看。
李昭存着怜悯的心,也的确是因为自己宠爱的幼妹差点逼死人,所以才私下去慈云庵探望了张春旭,给了她一笔足以花几辈子的银钱,让她看开些,毕竟还不到二十岁,以后的路还很长。
谁知,张春旭并不想要这笔银子,她恨。
李昭多精啊,立马看透了这点,也开始盘算着自己的事。
还像之前那样,暗示他最顺手的利刃--梅侍郎出手。
梅濂在九月和十月私底下往来慈云庵,明着劝说春旭看开些,实则言语暗暗挑事,把那姑娘的恨和报仇的渴望全都激出来。
终于,张春旭“想”通了,若要给自己和父亲雪耻,若要像堂姐和大伯父那样在张家说得上话,那就得有权;她更“想”通,皇上比谢子风更有权有势,当皇帝的女人比当谢家媳妇儿更风光;她还觉得,陛下三番两次来看她,并且让梅侍郎安抚劝慰她,应该对她有意思。
她开始振作起来,从头到脚的捯饬自己,试图勾引李昭,但失败了,被李昭拒绝了。
她不放弃,拿刀抵着脖子,威胁这位以“仁和温厚”出名的帝王,说:陛下的妹妹和妻子害得贱妾如此地步,陛下轻飘飘几张银票就想打发贱妾么?那贱妾还不如吊死在这尼庵里,也算清白。
李昭担心她做傻事,退了好几步,仍在劝:何必呢?朕一直把你当妹妹,从未对你有过非分之想,你入宫后定会被你堂姐视作眼中钉、肉中刺,何不拿着银子过安生日子。
张春旭看见皇帝“怕”了,气势“萎”了,挺好说话的,对她似乎也有点“情”,立马跪下,直接说自己的欲望:陛下是最仁厚的人,贱妾只想要个名分,让父亲在家族中抬起头罢了。
李昭也实话实说:封妃不是那么容易的,你大伯父和堂姐那关就难过,何必踏入这是非之地呢?
张春旭见皇帝犹豫了,喜不自胜,说:事在人为。
于是,张春旭在李昭出尼庵那刻,有了身孕。
李昭也没办法,他是最仁厚的人,且因为妻子和妹妹接连逼杀人家姑娘,他心里有愧,只能由着她了。
后面的事就有意思了。
十一月初三,宝婕妤有孕入宫。
听说,素卿正在吃燕窝,惊得勺子掉脚上都不知。
对嘛,她定要问清原委,知道后倒也不慌,没让宝婕妤的轿子入宫,急召了父兄进宫商议,最后由三朝老臣父亲出面,神不知鬼不觉了结掉此事。
而李昭呢,身上不舒服,躲在勤政殿不见人。
张首辅递了好几道奏疏,最后冒着大不敬强闯了进去,老丈人打不得骂不得,最后只能气得重重地将茶盏按在桌上,压着脾气,问:“陛下向来谨慎,怎、怎么这次跟个品性德行皆糟的寡妇纠缠在一起,这不是让满朝文武议论笑话嘛,您、您让皇后娘娘今后如何自处啊。”
李昭臊得头都抬不起来,苦笑着说:“朕实在是情不自禁。”
说完这话,李昭就旧疾复发,晕倒了。
后面,李昭连夜躲去了汤泉行宫,完全不管张家这摊子事,暗中把我也接去了,说风和先生和丽夫人这半年来都劳累了,早该泡泡温泉,休养一下。
我在泡温泉的空闲,也听着长安的波云诡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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