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事起(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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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狄是盘踞在西北的游牧部落,夏季雨水丰沛,牧草茂盛。族人牧羊随水草而迁袭时常冒犯侵扰别的部族,并在这迁袭中不断扩增领地。

今夏,赤狄的牛马已牧到关外的乌斯牧草原,离伽蓝仅百里之遥。裴璃驻扎在伽蓝城的将士时常因驱赶入境的牛羊与牧民发生冲突,她在奏章里十万火急的军情戳穿了说也不过是几头牛马罢了,为此她十分厚脸皮的向朝廷要了五十万石粮草,四百万军饷。

原以为奏上去的这份粮草军饷定是要被户部那帮迂腐酸气的老堂官推搪扣减三四成,能批个一百多万两便已是要了他们的老命,不想这四百万一两不少的全给了,朝廷六百里加急叮嘱她只管安心打仗,粮草举全国之力供给她。

邸报送至行辕时是暑气蒸腾的伏日,灼得万物具焦。裴璃帅帐里命人在帅帐中放了数盆凉水以解暑,只是水已见热暑气不减半分,偌大的军营里吹不进一丝风来。

帐外提水的小将卸了铠甲穿着粗布短衫忙进忙出的给大帐里换水,又绞干了水盆里的汗巾忙不迭地递给躺在木板上的人。

“将军可好些了?”

“长贵,你给我扇扇吧,将军快不行了。”

床上的人蔫蔫地转过头来是张眉清目秀的小脸,只是边关日头毒皮肤晒得有些黑,瞧着同一旁伺候的小将一般,量身也不及他高稍点。

这便是西北的裴璃,现下威震一方的小将军正让腹痛搅得蔫了精神头躺在木板下腹一阵阵的暖流而下。

毒日从外烤着,下腹闷着,不见往日的生龙活虎,只在面上盖了面用凉水浸后的汗巾以取微凉。

小将长贵替她换下新的汗巾后,忙得小跑这从龙虎案上取来长羽扇一道道地给她扇风。

“将军再忍忍,熬过这两天就会好受些了。”

“嗯……长贵,我想吃瓜……”

裴璃没了精神头闭着眼碎碎念,长贵听着她的话只管噗嗤一笑同她磨洋工道:

“将军再忍,忍过明天属下派人去伽蓝给您买一车水灵灵的西瓜回来,将军只管吃个够。”

“忍字头上一把刀,可真不好受。我虽从不觉得女子又哪点比不上你们男人,但唯独只有这两天将军我可真真实实想做个男人。”

裴璃哼了哼哈气吹起脸上的汗巾,早年因领兵打仗顾不上身子落了病根,一月葵水这几日总是疼得她如在腹上扎上两支羽箭般还疼。

所幸这几年边关安定了些,往年遇上出征怕延误军情她不得不让军医给自己配宫息丸止痛。那药丸药性颇烈,不仅止痛还硬生生止了血,裴璃行军打仗多靠它。

经年日久把自己折腾出病来了,如今太平了些日子才能将养些。可依赖药丸久了戒不掉,肚子一疼她便忍不住去求药。

说是求,因为军营里唯一会配且敢给她陪药的军营让裴封带去伽蓝了,防的便是她一疼起来便不管不顾的用药,裴封抓走了她一个军医然后又送来了个老中医在营里给她调养身子。

征战沙场从尸山血水里滚出来的裴璃惜命得紧,对大哥的安排毫无异议,甚是听老大夫的话边关无事只管调养身子,操练兵士。

一旁的长贵对裴璃的话不可置否,确也并未觉得在生理这面男子比女子又有多好受,只是各有各的的难处罢。

否则伽蓝的银鸽坊又怎会夜夜笙歌,处处闻香,只是不好言明而已。

裴璃治军虽严,但手底下还是免不了有人趁老虎打盹去外面寻乐子去。

尤其是入伏来酷暑难耐,体谅将士她又免白日的操练,重于夜练。军营白日将士都在休整,只在晚上出操。加之这两日身子不适点兵操练的事都交由副将监管,自己落得两日闲。

于是底下几个耐不住的刺头早借侦查名目混到伽蓝逍遥快活去,几次晚归让糊弄过去暂还未捅到裴璃处。

长贵无事时听了几句闲,料想她这几日不痛快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训斥了几句便作罢。

两人心里各自瞎忖之时,行辕外有人策马扬鞭而来,马车停在大营外。

立刻有小兵迎上牵马,“参见,裴公子。”

来人是裴封,裴家大公子,裴璃的兄长。伽蓝里有名的杂货商贾,刚从南平走货回来。

一袭褐色粗布长衫,文质彬彬的书生气半点无将门虎子的英气。下车就提着衣摆急匆匆地往大帐赶,通报的小士兵冲进帐内还没开口,人便闯进来了。

“……阿璃!!”

裴封喘着粗气大喝床上装死的裴璃,帐外暑气热腾腾地涌进来,有将人置在蒸笼里的感觉。

长贵一瞧这气氛不对,推了推蒙着汗巾的裴璃,不等她应答提溜着来通报的小兵赶紧退了出去。连长羽扇都来不及放,一看便知他家的小裴将军免不了又要挨大公子一顿训了。

果不然,两人走出没多远,帐里就响起了裴封质问地声音。

“阿璃你……谁让你向朝廷上折子请拨五十万石粮草,四百万军响的。”

裴璃在木板上翻了个身,脸上的汗巾掉下来,见装不下去了才道:

“监军拟地陈条我准了,就上奏了。”

“你……你知不道朝廷已经准了你的折子拨你四百万两军营用以西北打仗。皇上邸报明发各省帮你筹措粮草抵御赤狄,可……阿璃……赤狄在哪?”

裴封怒道,急火攻心又跑得急,眼一黑险些栽个跟头,忙得自己找椅子坐下倒了杯水顺气。

躺在木板上的裴璃肚子疼正要紧,瞟见他微晃地身影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想要扶他,不想人自己已经坐好寻了水,便讪讪道:

“这是军务,大哥不宜过问还是少管的好。粮草军饷都是让监军仔细核算过,我断不会多拿一两进自己的腰包。”

“可……”裴封犹豫了一下,“阿璃,边关无战事,你向朝廷要那么多粮草军响作什么?你就不怕,有人参你谎报军情,吃空饷?你知不知道,如今国库空虚,拨了你的军饷,京官们连俸银也发不出来了?还有今年两江大水,朝廷赈灾的粮也没有,你把粮都拢到西北来做什么?”

面对裴封的质问,裴璃只是应了声不是敷衍,然后站起来坐在椅子上坐下,喝了口还是温热的汤药。

裴封刚从南平回来,她晓得他的话句句属实。新朝更替,因吏治腐败朝廷没银子,国库空虚又逢灾年日子自是难过。

至于为什么要五十万粮草,四百万军饷?

因为赤狄已经把羊放到伽蓝城外了,因为这四百万军响是朝廷拖欠将士的月银。

虽然战事未起,可敌已兵临城下,裴璃不得不防。

四百万军饷她原本也只是想能讨多少算多少,谁曾想户部竟然一分不少的点头了。

“大哥,粮草和军响你就别管了。你刚从南平回来,去伽蓝看过嫂子了吗?”

裴璃捧着茶碗一口一口喝着里面黑糊糊的药汁,企图转移裴封的注意力将话岔到嫂子身上去。

却不料裴封不但不上道,还猜准了她的心思道:“阿璃,你是怕战事起,做未雨绸缪之举是不是?”

裴璃含着药碗咽了口药汁,眉头一挑便知晓自己的心思逃不过大哥的眼睛。

国库空虚,边疆赤狄逼近虽暂无侵犯意图,可谁也保不准哪天只放羊的人会不会抽出刀来。

她得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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