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5 焰火颂歌III(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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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莉希妮娅抽出魔杖指向夜空,随后,五彩斑斓的烟花在墨蓝色的夜幕中绽放。魔法烟花比麻瓜烟花放得慢,但持续得更久,颜色也更绚烂。可是阿利奥思并没有看烟花。

波莉希妮娅的眼睛里映着烟花,阿利奥思的眼睛里映着她。

“我想我想通了,波莉希妮娅。”阿利奥思说。

她正沉浸在自己的杰作中,一时没有听懂他的意思。“什么?”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想了,我只在乎你怎么想。”

波莉希妮娅仰着的头慢慢垂下来,转向阿利奥思。“真的吗?”

阿利奥思在她眼中看到了自己。只有他,没有别的。

“真的,千真万确。”

“可是,”她笑了,“这才是我们第二次见面吖。”

“我们都认识快十年了,不是吗?”阿利奥思深吸一口气,“其中七年多我们都在不断错过,我不想再错过你的下一个七年。”

刹那之间,波莉希妮娅眼中的光让天上的烟花和地上的灯火都失去了颜色。她一笑,便能融化这寒冷的冬天。她若是糖,就是甜而不腻的巧克力;她若是酒,就是温暖又带了一丝辛辣的姜汁黄油啤酒,不需要回味就能尝到最美妙的味道。

“我一直都在等你,可是你一直都不愿过来。”她笑着笑着,泪便顺着脸颊流下来。

“现在我就在这里,在你身边。”

阿利奥思的心从来没有跳得这么快过。

“所以,你别走了,留在我身边吧。”

他凝聚起所有的勇气,向她伸出手。

“有你在,我才是我。”

“你这个笨蛋……”波莉希妮娅傻笑着,“能成为你生命里重要的一部分,是我的荣幸啊。”

然后她把手交给他,他握紧了那只手。

既然握住,那就一生不放开。他暗暗发誓。

焰火散尽,万家灯火里,他们紧紧相拥。

玻璃碎裂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在寂静的罗齐尔庄园里回荡。

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房间里是满地的药罐碎片,各色药剂流了一地。坎诺普斯面对着壁炉坐着,阿利奥思站在他身后。壁炉上方是坎诺普斯亡妻的画像,她静静坐在一把和他一样的扶手椅上,已然入眠。

以前阿利奥思站在父亲面前时总是不自觉地低下头以表顺从,可这一次他没有。他看着壁炉上方亡母的画像,心中一片不正常的平静。

“你不可能娶她。”坎诺普斯同样平静,可平静的语气里却带了一分咬牙切齿。

阿利奥思早就确定父亲不会同意了。但他丝毫不担心,因为他有筹码,还不止一个。

“我必须娶她。”

“你越来越离谱了,阿利奥思。”坎诺普斯回头冷冷地看着儿子。

他们早就是陌生人了。

“不知是我离谱还是您离谱。”阿利奥思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你若是真离谱,也就罢了。可是现在,你是不知廉耻。”

“廉耻都是外人定的,而我并不在乎外人的看法。”

“很好,非常好,”坎诺普斯转回头,“混血孩子是哑炮的几率高达六七成,我们家养不起第二个梅格蕾丝了。”

“养不养得起,是我自己的事。至少,我不会在我孩子命悬一线的时候犹豫。”

这是坎诺普斯心里的一道疤,此刻被自己亲儿子揭开,痛楚岂是常人能想象的。他猛地站起来,转向阿利奥思。

“我最后一遍告诉你,你不可能娶她!一个麻瓜怎么可以冠上罗齐尔的姓氏?!如果你一意孤行,就给我滚出这个家!”

阿利奥思对面前满脸皱纹的迂腐老头的最后一点亲情也消失殆尽了。可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个老头今年不过五十五岁,脸上却布满了岁月残忍的痕迹。

“我有自力更生的能力,您不必操心。”

坎诺普斯震怒之下扬手便抽了儿子一耳光。阿利奥思纹丝不动,他自己却狠狠摇晃了几下。

“你给我滚回房间去,好好想想再来跟我谈!”

“她怀孕了。”

这是真正的晴天霹雳。坎诺普斯睁大了浑浊的眼睛,面部表情极度扭曲了几秒,便一下子跌坐下去。

阿利奥思是在一个小时前得知波莉希妮娅意外怀孕的。她告诉他时惊慌失措,却有着一丝欣喜——在她腹中生长的是他的骨血啊。阿利奥思毫不犹豫地就决定要娶她:她已经牺牲了那么多,他不能不对她负责。

一想到她会成为他孩子的母亲,一想到他的孩子也可能是一个像她一样糖果般的女孩,他就欣喜若狂。等到那个时候,他就有双倍的爱了。

阿利奥思沉浸在欣喜中,他的父亲却在盘算着其他的事。

“让她把孩子打掉。”坎诺普斯竟然平静下来了。他的手伸向小几上的酒杯,却发现自己的手出现了病态的痉挛。这种痉挛已经持续了三个月,可不服老的心态让他讳疾忌医——虽然他自己就有医治自己的能力。他确实不该服老,他才五十五岁啊。

“不可能。”阿利奥思果断道,“你这是要杀死你的亲孙子吗?”

“有麻瓜血统的野种不是我孙子。她还真是神通广大,这么容易就有了孩子,不知廉耻。”

阿利奥思立刻抽出了魔杖。“抱歉,我不允许你侮辱我未来的妻子,或者称呼我的孩子为野种。”

“那你就给我滚出这个家!”

又一个药罐碎了。

“真是不好意思,”阿利奥思冷冰冰道,“早在我十七岁的时候你就让我继承了所有财产。这栋房子有一半是我的,所以要滚,也是你滚。”

坎诺普斯一愣。他没想到他终生希望的寄托居然会如此绝情。

“忘恩负义的小混蛋,”坎诺普斯喘着气说道,“若不是我——”

“我已经做了所有你想让我做的事,父亲,”此时阿利奥思却低下了头,“我人生的前二十年是为你活的,以后我想为我自己活。”

他转身。“我不是来征求你的意见的,我是来通知你的。我必须娶她,因为我爱她,没有人能改变这一点。”

阿利奥思的声音里是从未有过的坚定。他为自己的坚定感到很高兴。

十多年后阿利奥思再次回想,只觉得讽刺。埃文走上了他的老路,他走上了父亲的老路;埃文和他一样一意孤行,而他和父亲一样无能为力。

——坎诺普斯死在1959年初冬一个雪花纷飞的夜晚。虽然他不到六十岁,却是寿终正寝。他的身子都僵硬了,眼睛还是圆睁着。

坎诺普斯终其一生都在为家族的脸面而奋斗。他的确做到了,可他失去的东西比脸面要珍贵得多。

阿利奥思拒绝为父亲阖上眼睛、拒绝主持葬礼、拒绝释然。葬礼全程他都沉默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连坎诺普斯的遗照都不愿看一眼。

明明已经是初冬时节,太阳却烈得发毒,照得阿利奥思头晕。他知道自己终究要步父亲的后尘,可他一定要为自己挣些什么。他首先是阿利奥思,然后才是阿利奥思罗齐尔。

“你就真的这么恨坎诺普斯叔叔?”坐在他旁边的德鲁埃拉问。

“换作是你,你也会恨他的。”阿利奥思面无表情地说。

“我不会的。他毕竟教育了你那么多年……你为什么不愿意为他做些什么呢?”

阿利奥思冷笑,“你会打磨一把折断的扫帚吗?”

“你变得刻薄了,阿利奥思。”

德鲁埃拉起身欲走,但阿利奥思叫住了她。

“我恨不得丢弃我的姓氏,把我所有的血都换掉,然后找个地方重新开始。”

“别让我再听到这种话。”德鲁埃拉回头,语气坚决而强硬,“别让千百年来的高贵沉淀在你身上浪费。你说跟麻瓜在一起让你感到自由,可我只看到了尖酸刻薄。”

德鲁埃拉不再多说什么,应酬宾客去了。她表情的转换让阿利奥思感到无比厌烦。

阿利奥思从未如此疲倦过。他看着身前身后光鲜亮丽的人群,只觉得繁文缛节令人作呕。

人们大约以为阿利奥思是因为伤心过度而目光呆滞;但在他心里,他暗暗下定决心,从此以后都要为自己活。

“我第一次注意到阿利奥思罗齐尔的时候也是在我的第一节魔药课。当时的他和所有纯血种一样拿腔拿调,可是他还是吸引了我——他的眼睛,里面多了很多深沉厚重的东西,和我故意显露出的活泼开朗全然不同。

“我在伦敦大轰炸中失去了姐姐和弟弟。那时候我两岁,什么都不记得,可是他们生命的逝去却融入了我的血管里。我母亲直到现在还走不出连失两子的阴影,我每每想起她的哭泣就忍不住心痛。所以我在很小的时候就下定决心要好好活,不为自己,为了我早逝的姐姐和弟弟。

“‘你就像太阳一样。’阿利奥后来告诉我。是啊,我必须照亮别人;对于我自己来说,我何尝不享受被人围绕的感觉?说我不自信是不对的,可我也并没有那么多的自信。阿利奥懂我的感觉,只有他能懂。他也在为了别人活着,唯一的不同点是:我并不感觉疲累,他却精疲力尽。可是他的父亲还是不满意。他每天花在魔药上的时间可能比睡觉的时间还长,哪里还有时间出去和别的纯血社交?

“阿利奥孤独,却又不孤独。平时没有一个人和他说话,而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又不能被人看见。他活得很累,我也没有勇气给他勇气。他对魔药是真的有热情的,我无法让他去寻找自由;这么做让我很有罪恶感。他要负的责任比我多得多,需要的自由却微乎其微。

“有些时候我会觉得自己是个负担。除了友情之外,我什么也给不了阿利奥思。我恨自己笨,让他浪费时间为我深思熟虑;我恨自己是个麻瓜,让他经常被人指指点点。可是我怕,如果我离开他,谁会懂他?又有谁会懂我?

“也许我赫奇帕奇的朋友们会懂我。可是读懂一个人也是分程度的。他们懂得课业的繁重、发型的纠结,科普蒂斯懂得血统的斗争,可我灵魂深处的东西只有阿利奥懂。也许这就是知心朋友的含义。

“可是后来我发现我错了。某些灵魂深处的东西就算懂了也无法改变。

“‘你们觉得值吗?有时间管一个麻瓜还不如管管你们自己!’他说。这句话就像一把锋利的匕首,干净利落地戳进我的心。阿利奥终究还是看低我的。我在说他坏话的同学面前竭力澄清,可他却在他的同学面前这样说我。我的心凉了。那天他的眼神明明那么热切,他的手明明那么温暖……当时我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就是他了。

“可是他的话杀死了我所有的勇气,我最终还是选择了退避。我想我还没需要他到无法生活的地步。

“阿利奥就这样淡出了我的生命。说来好笑,离开我以后,他反倒精于世故、圆滑起来了。也许我当初就不该请求他帮我补习魔药的吧。他那么光明的前途,本不该让我踏足。

“丹尼斯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要我说,他才是真正的阳光。在那个年纪,一见钟情的冲击力远远比细水流长来得强大。尽管时隔多年,我还记得那个少年的笑容,那真是一团炽热的火焰。丹尼斯健壮而高大,臂弯温暖而让人安心;不像阿利奥思,苍白而瘦弱,仿佛风一吹就要倒下。当时我还气吼吼地把丹尼斯跟阿利奥思比,可惜我没有意识到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我得知丹尼斯的母亲是纯血后,我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是打阿利奥思的脸。明明是深藏心底的情愫,却变成了莫名其妙的恨。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让阿利奥思难堪,让他追悔莫及。

“罪恶感油然而生。我清楚地知道我不应该经常想着另一个男孩,哪怕我充满了恶意。丹尼斯对我太好了,好得让我心慌,仿佛是他在害怕失去我一样。他不能失去我,我也不能失去他。

“可我还是失去了丹尼斯。当美好的爱情牵扯到柴米油盐,一切都会变味。一见钟情慢慢变成了细水流长,细水流着流着就流进了水沟。丹尼斯对我很好,然而他对他的母亲更是言听计从。他母亲希望他尽快成家立业,但我还有我想做的事。婚姻这种东西离我太远了;我还想到外面的世界看一看。在成为妻子和母亲之前,我想先成为更好的我自己。更何况,我还需要向所有人证明一件事。

“最后那臂弯不再温暖,我知道我再也无法挽回了。我很快便踏上了我的旅程,代价是与丹尼斯分开。那天暴雨如注,他目送我远去,不发一言。我没敢回头,怕掩藏不住满心酸楚。

“我几乎走遍了世界,看了很多风景也见了很多人,最后在冰岛暂时留了下来。冰岛风景优美、没有所谓的纯血,是个可以让人遗忘过去的好地方。我想,等我完成了我给我自己的使命,我大概是会留在这里的吧。

“第二年,丹尼斯寄来一封信,说他结婚了。我没有太难过,反倒释然了。有些人终究是会错过的,我只能珍惜旧日的美好。

“第三年,我带着满满一脑袋新学的知识和一箱子书回了英国。我向英国药剂师协会递交了十一次入会申请、参加了六次入会测试才成功加入了这个从未有过麻瓜的组织。这样说可能不太严谨:协会里的麻瓜的血统起码是二代、三代,甚至还有四代——他们的生活方式已然和纯血没有区别。而我是第一个孤家寡人,我的祖上没有任何巫师。说起来我还得感谢药剂师协会,若不是他们强硬地要求查看家谱,我对我的家族历史还一无所知。

“1958年底,他们大约是厌倦了审查与考试,终于勉为其难地接受了我的入会申请。我并没有感受到如释重负,因为这只是我计划的第一步。

“很快,我的计划就被全盘打乱——我重逢了阿利奥思罗齐尔。

“他穿着可笑的成熟衣装,装腔作势地拿着酒杯从我身边经过。明明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世故的纯血少爷,他还是该死地吸引了我。我霎时间意识到为什么我会在丹尼斯面前心慌了——从头到尾,我都是在意着阿利奥思的。

“我张了张嘴却没敢叫住他。他现在发达了声名远扬了,我还是个无名小卒。说到底,我还是在害怕。如果全世界只剩下我们两个,我可以义无反顾,可以奋不顾身。要站到他身边太难了。

“但是阿利奥思回头了。我们看着对方,没有说太多话。最后我凝聚起我所有的勇气,约他到破釜酒吧见面。他同意了。

“当时的我欢喜得恨不得蹦上天去。真怀念啊,那时候我们年少轻狂,自以为担得起生活的重担。然而若是换做今时今日,我宁愿自己当时留在冰岛,终生不归。

“一切的一切,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我早就知道,只是不愿承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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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莉希妮娅polyhymnia是古希腊神话中的九缪斯女神之一,颂歌女神

圣诞玫瑰花语:我无法给你任何东西

阿利奥思alioth是大熊座e(玉衡星)的别称,梅拉克merak是大熊座β(天璇星)的别称,斐克达phecda是大熊座γ(天玑星)的别称,梅格蕾丝megres是大熊座δ(天权星)的别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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