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2 / 2)
秋日,绛雪轩的乌桕开花了,比起春日来别有一番意趣。
他意兴大发,正欲赋诗一首。
忽而,角落里一个人影冲了过来,待看清那人是谁,皇帝身边的内侍与侍卫皆不敢阻拦。
薛元清本就在去太和殿谒见的路上,逆料在途中见到皇父的身影。他心下激动,一路疾冲而来,不由分说地攀上了熙和帝的大腿。
熙和帝只见人影一闪,腿上就附着了一个什么东西。
再定睛一看,竟是自己的长子。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从前和煦的长子眼泪纷飞,哭得涕泪横流,眉眼狰狞。
像个三岁孩子般撒娇道:“皇父就原谅了元清这次,为元清指个新妇罢!”
第56章 苦心
熙和帝眉头一皱。
薛元清状似哭得十分伤心, 实际上余光正一错不错地盯着皇父的反应看。见他面露反感,眸光一闪,收起了接下来诉苦的话, 专心擦起了眼泪。
周遭的内侍与侍卫都忍不住默默捂起了脸。眼前这一幕实在是过于冲击他们的眼球。
皇帝的眉头忍不住跳了跳:“起来说话。”
薛元清犹豫了一下,还是起了身站在一旁。他哭得十分逼真,帝王袍服上都洇湿了一块儿深色,更别提他脸上还有未褪的水痕。
皇帝心知肚明,这些泪水里多是表演。但他看见堂堂皇长子如稚子幼儿般啼哭不休, 多年的情分还是使他动了恻隐之心。
“说吧, 刚才说的娶新妇是怎么一回事?”
薛元清的头飞快地一抬, 随即更深地低下:“儿臣错把珍珠当鱼目,不识柳氏女歹毒的真面目。幸亏有皇父慧眼识人, 雷霆出手。”
“如今广阳宫已然澄明,儿臣开府在即,但是却没有女主人主持中馈……”
短短两段话, 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不说, 还表达了对皇帝的衷心。
以及最重要的, 想另娶新妇。
熙和帝微微眯起了眼睛。
有时候, 娶妇象征的不仅是子嗣绵延。在皇室中, 更代表着成熟的政治身份,以及外戚的势力襄助。
这孩子……怕是争位之心未死啊。
想到这里,熙和帝眼中的怜悯就淡了几分。
“你皇父迎娶新后在即, 娶妇之事,你先去问太后要个章程吧。”
敷衍了一句之后, 熙和帝带着仪仗缓缓离开了。但被长子这么一闹,他就没了闲来转悠的心情,败兴而归, 回了太和殿。
徒留薛元清一人站在冷清的绛雪轩中。
风把泪痕吹干,使得薛元清的脸上有些开裂的前兆。他刚想做出一个愤怒的表情,就被两颊传来的撕裂感痛得呲牙咧嘴。
他捂着脸,环顾了四周一圈,见没人看见他的丑态,才放肆地咬了咬牙。
新后!若是新后入宫生下嫡子,还有他薛元清什么事儿。
让他找太后,太后早已被虞莞哄得心都偏了去,哪还会给他拿什么章程?
皇父……一念之间,就能使培养了十八年的长子如堕深渊,当真是再狠心不过。
薛元清哭闹了一番无果之后,只好原路返回了广阳宫。宫中的人手去了一半——皆是柳舒圆带来的,或者与她相关的人。
秋日渐深,草木凋敝。空空荡荡的广阳宫,一眼望去萧瑟不已。
如今在柳舒圆身边待过,还能完好留在宫中的不过一个秋和。
若说薛元清对熙和帝是含怨、对虞莞与薛晏清是敌视,对秋和就是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了。
若不是她通风报信,虞莞又怎会不顾三七二十一地前去营救。若不是她失踪,薛晏清消失一事更不会闹得整个行宫皆知!
薛元清恨得牙根痒痒,又实在无法把手伸进长信宫,只好迁怒于身旁的一棵盆栽。
他一脚将之踢翻,陶瓷的花盆四分五裂,泥土溅了一地。
身边的宫人赶忙前来收拾残局。
踹翻了一棵盆栽之后,薛元清觉得心中仿佛戾气稍减了几分。他招来近侍要来几分资料,把自己关进了书房中。
他要好好物色物色,大臣之女还有几个好的。到时候,他提着彩礼直接去提亲。
书房中一日,世上已千年。等到薛元清挑挑拣拣,当真看中了几个家中势大又性格柔顺的贵女之后,推开门一看,宫中早已红绸遍地,洋溢着别样的喜庆与热闹。
是天子要迎新后了。
皇帝与未来的国母相差了二十岁有余,堪称是两辈人。老夫少妻时常是件尴尬事,但是熙和帝自身却丝毫没有察觉般。
他毫不掩饰自己对新后的郑重。一切仿照先帝时立后的礼制来。
这可苦了礼部的官员,尤其是主理此事的礼部侍郎虞振惟。
他们礼部不仅夙夜匪懈、赶制着仪礼不说,还要翻阅史书,复刻下照先帝大婚的种种细节。这可忙坏了刻板的虞侍郎,他恨不得日夜宿在官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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