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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道奇帮忙接过书籍,他眼神极为认真,说:“上次拜见未成,家姐请你去寒舍吃顿便饭,时间定在明日,不知你可否方便?”

卓枝将目录递给他,听闻邀约,她很是开心说:“那当然啦,长辈邀请小辈怎可推辞?”从前碍于身份,她很少有通家之好的友人,除却赵环儿外,几乎没什么朋友。近两年她认识了范姝和王嫣然本是高兴不已,可她们如今皆有他事在身,她很是寂寞。如今终于多了共同爱好的其他朋友,难免喜不自禁。

三言两语说定此事。

翌日,卓枝禀过阿爷,早早起身带着路小远往应府去。听应道奇说过,他长姐属兔,正与卓枝同一个属相,比她年岁长了一轮之久,又是成婚已久的妇人,于情于理她实属小辈,自然无需回避,直接拜见即可。

卓枝随着应道奇迈入堂前,应府修筑风格与建宁侯府迥然不同,正是传统陇东房舍的风格,严肃规整,基本上见不着许多花儿草儿的,侍从也是个个沉稳守礼。

她随着应道奇迈入正堂,只见太师椅上端坐着一位身着素色绫缎的年轻女郎。他们正欲上前行礼,却见应道奇身边的长随快步赶来:“郎君,宫中有旨意,太子殿下传令您速至詹事府。”他一拱手,见着卓枝,连忙行礼:“卓郎君,那传令的内侍是松风公公,他正赶往建宁侯府,恐怕您也要一道进宫去呢!”

什么事?

卓枝抬首望向应道奇,见他面上亦有惊色,想来他定是不知发生何事。这时应娘子闻言迈出厅堂,她瞧见卓枝,眼中闪过疑惑惊异,她讶然:“你?”

卓枝回眸望去,这不是,这不正是书斋外救她于危难之中的女医吗?

第92章 东阳王余孽天街刺杀圣人……

崇业坊外繁华非凡, 可惜卓枝一路上忐忑不安,心里跟猫抓似的,她握住缰绳引马快走几步, 缓缓靠近应道奇,她欲言又止,毕竟此时此地并非说话的地方,但是方才种种使她坐立难安。

那时应娘子抬眼看来,眼中满是震惊, 她定是认出什么了......卓枝只得强做镇定回望, 应道奇似是察觉什么, 他疑问:“阿姐?”这时小黄门低声催促说此事紧急,应道奇回身行礼, 便与卓枝一道向影壁前走去,可谁知就在那刻,应娘子忽然叫住应道奇。

应道奇折身回首, 卓枝不好强行跟随回去, 只能心焦气躁等在马前。

约莫片刻过后, 应道奇的身形缓缓出现的影壁前, 他眼中似是同情, 似是不解,最终他闭口不言。卓枝本就心中有鬼,见他如此作态, 更是万分紧张。可是小黄门就守在眼前,她只能缄默。两人一同驭马前往, 很快便候在永春门外,这里是外臣拜谒东宫的必经之路,守备十分森严。

小黄门退却, 终于此地只余他们俩。可是此处虽没了小黄门干涉,亦没不相干的外人窥伺,但禁卫手持长戟立在门前,眼含精光,宛若一尊尊门神。禁卫站在三十步开外,若是低声谈话,禁卫虽听不到,可是看得到。众目睽睽之下难免有交头接耳之嫌,说不准还会被礼部言官指责大不敬。

可是等进了储宫,更是没有问话的机会。他是不是知晓了什么,以他的为人,定是不会偏袒隐瞒,届时......卓枝竭力忍耐片刻,几乎就要问出口。

随着一声唱喏,冗长煎熬忽然终结。

朱门内隐现蓝衣黄门,他似是有些不解,顿了片刻,旋即躬身道:“两位大人,请随奴婢前来。”卓枝还是第一次按照正常程序进入储宫,他们随着小黄门绕过一道道回廊,终于来到清思殿前,卓枝垂目进殿。

殿内争论之声四起,依稀听见道中刺杀等等,这事暂时吸引了卓枝的注意力,她正欲细听,殿内忽响起声杯盏碰撞的清脆声,随即东宫诧异道:“阿枝?”

原来松风传令应道奇是入储宫议事之事,传令她则是旁的事,谁料应府下仆会错了意,传错了话。难怪等在永春门前的小黄门瞧见他们,顿了片刻。闹出这等笑话,实在叫人啼笑皆非。既然没她的事,卓枝作揖,按礼缓缓后退道:“容臣先行告退。”

东宫不语,明显是默认之意。

应道奇却上前一步,挡住卓枝去向,他别有深意的看过来,突然说了句:“花卿且慢。”

东宫尚未提及什么,应道奇却先行开口,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应娘子说了什么,何况那一眼......卓枝的心一下子乱了起来,她失措的看向应道奇,应道奇却再也不曾回看,反是有条不紊陈词巨鹿王僭越之事,桩桩件件,竟是有数十条之多。卓枝丝毫不关心这事,她难以自制抬眼看向应道奇,希望从他神色之中窥出一丝半毫。

可惜他养气的功夫甚好,面上不显分毫,对卓枝的目光视若无物。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明显,在一众争论声间隙中,黄维德撞了撞她的肩,玩笑问:“二郎,你看他作甚么?许是应修撰面上开出花来了?”

卓枝惊慌,她垂首看向帐脚,一时竟答不出什么,期期艾艾:“我,我......”

黄维德见她万分紧张,又善意取笑道:“怎么,不过一年未见,二郎途径韩地难道也染了韩非子遗风?”众所周知《史记》列传中有云,非,为人口吃。

卓枝窘迫。

黄维德见她面上尴尬,开解道:“二郎,你可是找应修撰有什么事?”

有事是有事,可是这事也不能告诉旁人。若论平时,她随口岔开话这事便过去了,可是此时精神万分紧张之下,卓枝更是说不出什么。不知何时殿中议论声渐渐停歇,众人自然而然听到了他们对话,不由得好奇的目光便纷纷落了过来。

气氛有些凝滞,似是暗波涌动。殿内不比屋外开阔明亮,东宫立在阶上,看不清楚神色,他居高临下看着应道奇,应道奇平静回望。就在此时,宋秀文却忽然插话说:“卓二,你该不会是想问应修撰借《所思集》,又明知是他的心爱之物,不好意思开口吧?”

对,就是这个,她一直都是春山先生的粉丝,若是为了此事,也是名正言顺。

卓枝就坡下驴,连连点首:“是,我,心知如此,却不知怎么说。”黄维德哈哈一笑,开口道:“哎呀,早说嘛!今天哥哥就舍了这张老脸,请应老弟暂将爱书借与二郎一观吧!”

黄维德话一落定,众人皆是笑了,黄维德是移光七年生人,应道奇是移光六年生人,黄维德分明比应道奇小上一岁,还大言不惭自称哥哥。

铜铸大钟缓缓响起,咚咚咚,一声合着一声,一声比一声悠远,这时已经过了午时,正是文武官员用午膳的时辰。

东宫撂下茶盏,令众人散会用膳。

东宫詹事府众臣陆陆续续散去,卓枝逮到机会,拦住应道奇:“应修撰,我,我们单独谈......”她话未说完,就见应道奇转身下阶,坦然自若向着庭院中央缓缓走去,他在庭中站定,指着一株含苞待放的豆绿,转首唤道:“花卿,你瞧这株牡丹生的如何?”

庭院中央,任是谁人路过都能窥见他们。

卓枝无法只能上前,她看着豆绿花瓣微展,低声说:“今天不看花好吗?能否随我到静处,再谈一二?”

应道奇拂过牡丹翠色的枝叶,温声说:“这里不就是静处吗?我见你有话要说,便来此处,可是我有所误会?花卿,你我站在此处,周遭三十步内,一览无遗,难道不适合谈话?”

听他这一席话,卓枝连连点首,若是特意避开人群躲在角落,反倒像是有私。他们光明正大立在庭前,若有人瞧见了,只说赏花便可搪塞过去。

时不我待,他们不能久留此处。卓枝虽然心焦难耐,可是还没有傻到直接摊牌问应娘子认出她女孩身份的事。联想到那两个眼神,她低声问:“你方才殿前看我作甚么?”

应道奇沉吟片刻,点了点牡丹青豆色的花苞:“你该知晓那件事吧?四日前贼人藏与道中,趁圣人车驾途经朱雀天街刺杀于上。”

这话真是莫名其妙,和她有什么干系?

就听他继续说:“昨晚刺客挨不住严刑拷打,招认自称东阳党人,是为了扶持正统而战。更甚之处是从他身上发现背后刺有东阳王世子印鉴,印鉴其下纂刻细微潺潺二字,被捕之时他身上穿的正是建宁侯府的下仆衣裳。”

卓枝面色一白,她踉跄了下几乎跌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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