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三一 圣旨三道(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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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千字)

到了万历九年,张居正主持全国土地清丈,当年全国耕地数为七百零一万余顷,而到万历中期,出现了有明一代全国耕地面积最大的数字——一千一百六十一万余顷。再稍后,明代的大部分时间里,耕地一直在四、五百万徘徊。

而最恐怖的是,弘治元年至十七年,天下田土一直在八百万顷上,而到弘治十八年,孝宗死后,武宗即位,全国耕地面积马上降至四百六十九万,如此短暂的时间内,耕地何以有如此巨大之差额?甚至就算是同一个年份,全国耕地面积竟然也有相差四百万顷的差距,如弘治十五年这一年,孝宗实录、正德会典和万历会典记载的数字竟分别是八百三十五万、六百二十二万、四百二十二万?

为何会在明代耕地面积统计中会出现明显的、巨大的差异,从四百多万顷,至八百多万顷,差距如此之悬殊,竟然是到了四百万顷这个数字!要知道,明代一顷便是一百亩,四百万顷,那就是四万万亩土地啊!

连子宁是学考古的,对这个本就是有着自己的看法,而回到了这个时代之后,就更是对你自己的猜测确信无疑。

无他,只有一个原因,便是让那些趴在大明朝身上敲骨吸髓一般的文官儿们给隐匿起来了!

四五百万顷,这个数字是绝对不可靠的,仅仅是一个松花江南这片土地,就有地一百余万顷。在整个关外怕是已经超过了二百万,却为何偌大一个大明王朝,却只有区区四五百万顷?

在历史沿革上这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西汉平帝元始二年。全国垦田数八百二十七万顷,人均约十四亩,东汉和帝兴元二年。全国耕地面积七百三十二万顷,人均约十四亩,唐玄宗天宝十四年,全国耕地面积一千四百三十万顷,人均二十一亩,北宋真宗天禧五年,全国耕地面积五百万二十五万顷,人均近二十三亩。元朝蒙古族重牧轻农,耕地稍少,约有三百六十六万顷。

明朝的耕地与前代肯定有极强的承继与连续性。据洪武二十六年诸司职掌,十二布政司并二直隶府州县人口,六千余万,一千又六十五万户,户均人口六人。洪武时军队约二百万。每户仍按此计,军士并军家人口,不足一千二百万,则当年全国总人口约有七千二百万,则人均耕地约十二亩。

这个人均数字。太少了些,也就是说,从明朝初年开始,就有隐匿耕地的现象出现。在洪武帝那等狠人的治下都敢隐瞒,更别说是之后的历代皇帝了。

而以明朝的辽阔疆域和已经发展完善成熟的耕种水平,一千一百万顷左右,至少还是比较靠谱儿的。

而这么多的土地,能征收多少粮食呢?

以明朝几乎是最为强盛的永乐时期来说,史载,永乐中,既得交觐,以绢,漆,苏木,翠羽,纸扇,沉、速、安息诸香代租赋。广东琼州黎人、肇庆瑶人内附,输赋比内地。天下本色税粮三千余万石,丝钞等二千余万。计是时,宇内富庶,赋入盈羡,米粟自输京师数百万石外,府县仓廪蓄积甚丰,至红腐不可食。岁歉,有司往往先发粟振贷,然后以闻。

也就是说,一年能收税粮三千余万石。

而武毅军辖地今年乃是四千余万石。

以几乎是武毅军辖地十倍以上的耕地,收的粮食却反而只有武毅军的七成多一点儿。

这是因为,大明朝还要养着那几万贪官,数以十万计的污吏,虽然朝廷收上来的只有三千万石,但是各级贪官污吏层层盘剥之下,落在老百姓身上的,若是折合成粮食,怕是三万万石都有了!

是以大明朝的百姓,尤其是农民,负担也是相当之重的。

但是在松花江将军辖地,相对小的面积,强力的统治,无处不在的军情六处,根基浅薄的官员,使得这些中间附加的东西,都是荡然无存。

而在整个大明,能够对辖下的土地有这么强的掌控能力,能够做到无人能够隐匿,无人能够不纳税,完全透明的,除了被女真的战火洗了一遍,又被连子宁的刀锋洗了一遍的松花江辖地之外,再无第二个。

连子宁麾下的武毅军,做到了完全掌控,完全透明,杜绝贪污。将地方的权力,高度集中在了手里,甚至对于向下面的每一亩地,都是了如指掌。而这些税粮,乃是直接在乡间地头经由军队运到镇远府来的,不经过任何中间环节。这等现象,若是说类比的话,这倒更像是苏联时期的集体农庄经济一般。

这是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不可复制的群体,是一片不可复制的土地。

“一万万六千万石!四千万石!不敢置信啊!”就连连子宁都是沉浸在这个数字之中许久才缓过神儿来,他微微一笑:“有了这些粮食,倒是什么都不用愁了。”

然后又是问道:“对了,我名下的那些田庄土地,可都交了粮食了?”

连子宁定下规矩,但凡是他的治下,官绅百姓,一体纳粮,彻底的把大明朝的文官儿特权给颠覆。一体纳粮,这也是很有必要的——跟着连子宁起家的那些军官,哪个没有购置下几十上百亩的地产?那些地方上的官员,也大都是家中有良田万亩的,连子宁就更不用说了,他名下的土地有足足二百万亩!

连子宁不反对土地兼并,反正这东北之地土地有的是,只要是有能力,随便你种多少!兼并可以,但是你得老老实实的让官府清查亩数,老老实实的交税。

而若是作为最大地主的连子宁不纳税。那么其他人定然也是有样学样儿,这一体纳粮,便成了一句空话了。

洪朝刈笑道:“刚开始征粮的第一日。阿依苏荔夫人便是着人去统计了,然后派人把该缴纳的一分不差的给运到了此地,呵呵。大人当真是堪称表率!”

“阿依苏荔么?”连子宁微微一笑,想到那个妖媚诱惑到了极点的女人,那一晚的风流,身子不由得有些发热。

今天连子宁注定是不得安生了,跟洪朝刈谈到天色擦黑,正要去吃饭了,却没想到洪朝刈刚走,李铁却是来了。

连子宁笑道:“李铁。你可是耽误了我的饭点儿了,若是这会儿没有要紧的事,我可得罚你!”

李铁僵硬的脸上动了动,便算是笑了:“大人,标下今日过来,却是有要事的。”

连子宁摆摆手:“讲!”

李铁道:“第一桩事,大人您之前吩咐的。向江北派遣斥候,侦察地形之事,标下已经着人分派出任务去了,五十个斥候队伍,每个两人。都已经出发了。”

连子宁下一阶段的行动目标,便是北方。

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现如今连子宁这粮草是足够了,四千万石,不知道要吃到何年何月。那些被派驻到松花江以北屯田开荒,建立县治的新兵卫,每个新兵卫启程的时候都是带了大量的粮草随身,而待他们安置下来之后,后勤部更是会把大量的粮食运送过去。

此去北地,也不是极远,数百里,辎重大军随行也不是什么难事儿,而现在对连子宁来说,更看重的乃是斥候先行。

武毅军的军情六处就像是大明朝的锦衣卫一样,其实当初锦衣卫建立的初衷除了监督天下之外,更有探测外国敌情,为战争刺探情报的义务,而军情六处专门负责对外的第一局,便是专门负责这一块儿。当初武毅军还只局限于喜申卫一地的时候,攻略乞勒尼卫、考郎兀卫、莽吉塔城等等割据势力,军情六处便是立下汗马功劳,更是崛起了像是王泼三这么一群精明悍勇的骨干,可说是为连子宁擦了不少屁股,专门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这一次大规模的军事行动,自然也少不了军情六处的身影,这些密探渡江北去,不但要探测从镇远府到白鹰峡这一段的地形地势,各方势力,更是会从白鹰峡北去,向北,向西北,向东北,把范围覆盖到女真、武毅军、俄罗斯三方势力犬牙交错的地带。

“五十队?一百人?”连子宁摇摇头:“这些人,少了些,再加派一倍吧!并传令,以白鹰峡为联络点,让他们把得到的情报全部送到白鹰峡,并在白鹰峡休整,领取一应所需。”

李铁并不作任何的质疑和建议,只是道:“标下记下了,下去便做!”

他又道:“第二桩事,大人,根据南边儿密探们传回来的情报,两日之前,皇帝钦差已经到了柱邦大城了,怕是再有个十来日,怎么着也能到了。”

连子宁明白李铁的意思,他算了算时日,展颜道:“这倒是无须担心,十日之后,等他们到了镇远府,怕是谁都见不着了。”

“对了。”连子宁又问道:“盯着南边那些锦衣卫的传回信儿来了么?”

“标下正要跟大人说呢!”李铁神色凝重道:“在那儿盯了许久了,从关外一直到辽东这块儿,所有的锦衣卫卫所,都是未见动静儿。大人,会不会?”

连子宁却是不担心这个,他摆摆手:“这你却是无须担心,想必现在王泼三都已经到了京城了,那漏网之鱼便是到了京城,第一时间要是会去寻江彬,若是王泼三行动顺利,江彬投鼠忌器之下,可是不敢把我怎么着,无需惧他!”

李铁自也不敢多说,又说了几句,便是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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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紫禁城,奉天大殿。

朝堂之上,群臣们都已经各自在各自的位置上站着了,一眼望去,由距离御座最近的前列一直到远的看不到皇帝穿什么颜色衣服的大殿门口位置,从近到远。分别是一品至四品的绯袍,五品至七品的青袍,八品九品的绿袍。

颜色有序、层级分明。

只是这会儿。这些朝官儿们却都是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小声的议论着什么。

若是换做平日,朝堂上专门负责维持秩序的官员早就已经开始大声的申斥甚至是直接把名字给记下来。等散朝之后各自算账惩罚了,但是今儿个,却是没一个人多管闲事。这些负责纠风查纪的官员反倒是都抄着袖子,往那儿议论的声音最大的地界儿凑,大伙儿都想听个新鲜的。

大伙儿讨论的,没别的,自然都是前天圣上呕血昏迷的消息。

正德倒是想保密的,但是那天九位重臣被御马监的马车送回家的时候。京里面就已经是传的满天飞了,别说是这些当官儿的了,就算是那些平民小百姓,都是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一传二,二传三,消息是越来越离谱,甚至到了最后。都有说法说是皇帝已经殡天了,太子位置却定不下来,众位皇子都已经磨刀霍霍,准备开始争皇位。甚至更是有鼻子有眼的,提到某位资历深。年纪大,母家势力强的皇子已经联络京外的大军,要进京兴师勤王!京营三大营和上二十六卫的爷们儿们都已经发了饷银,眼瞅着京城就要打大仗!

还别说,这等一分真九分假的无稽之言,却是在民众之间很有市场,这些小民们懂什么?当真是三人成虎,更别说坊间都在传,他们自然也就是信了。

因着这些流言,就这两日,京里的米价竟然是涨了三成!百姓们一听说要打仗了,生怕再出现像是当年正统年间土木堡之变之后,瓦剌大军包围京城,京城内物价飞涨,一斗米十两白银的天价现象,因此都是提早抢购!而奸商们则是趁机哄抬粮价,更是弄得一片混乱!

更有那些在城外有田产有亲戚的,则是干脆搬了出去,这两日间,城内可说是给这些流言弄得乌烟瘴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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