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现状僵持不下 3hai tan g.(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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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糖摇了摇头,下意识抓紧了手边刚才搁下的水杯,杯壁上冰凉的水汽将她从卧房的潮热空气里抽离,这时恰巧有人从身后走近,指尖有节奏地在她的右肩点了两下,回头正是她花费了大把时间探究的对象,抵达面前的熟稔神色似乎在告知“躲避”只是陈糖的自我解读。她在转身前下意识地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在确认时间已然迫近上台时限后暗自松了口气,这条短暂的念头隐蔽到连陈糖自己觉察时都有些慌乱。

想了解的心理,出于常人对亲近之人的关切;想逃开的冲动,源于她对自己能力局限的惭愧。陈糖在矛盾中对来人展开笑颜,她除了活力四射的明朗笑容以外什么都无法给予,因此她尽量将此给到更多。林乐芒回应着笑意,拿手指轻轻戳了下女孩脸颊上洇出的小巧酒窝,她离开了那片灯下区域后,散乱的光点便从发间褪去,方才的陈列感总算消失无踪。

“听说你待会儿要开场表演,是之前专辑的歌吗?”

“是新歌。我上周转给过你。”

为了让自己的嗓音显得自然,陈糖端起水杯凑到嘴边喝了一口,号称不沾杯的口红将色号清晰地印在了杯缘,她摸着下唇,尴尬地挠了挠耳朵。

林乐芒蹙起眉,眉峰塌了些许,疲累的意味同时在唇角的弧度中泄露,她小幅度地摇头,抱歉道:“不好意思啊,糖糖,我最近太忙了,还没时间听。”

听一首歌需要多长的空闲时间呢?甚至它根本不需要空闲时间。陈糖一直认为对于歌曲的试听,用这样的理由来推辞显得既没有道理也没有诚意。但相同的话从林乐芒的口中说出时,她却瞬时被说服了,她感受到从对方句意里渗出的嘈杂心音,那一定复合地、四面八方地在脑内盘旋,再也容不下任何一个外来音符。所以陈糖点点头,毫无芥蒂地回答:“那更好呀,你待会儿可以直接看我的舞台,我保证加上视觉效果一定比音源更好!”

林乐芒默许陈糖伸手帮自己将一缕溜脱的发丝顺回,她再次瞄过时间后把腰板挺得更直,打手势示意要回去做最后准备。颔首回以了解,林乐芒注视着陈糖高挑的背影像游鱼般从人群的河流中游走,她长长地吁出一口气,伸手端过了今晚的第一杯酒。吞下一口酒精,感受着凉意顺着食道下沉,林乐芒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颈间的肌肤,可怖的掐痕早已不再,但肿胀血肉挤压喉管的窒息感时不时会突袭而来。那双近在咫尺的愤怒瞳仁似乎刻印在了她的视网膜上,与冰冷打量的目光搅合在一起,浇筑在她所涉足的四周。那晚王宥倩很快也应她要求离开了公寓,只留下林乐芒一个人在沙发上睡到天亮,清晨她被颈部的灼痛吼醒,联系过一家私密性良好的医院后赶去处理瘀伤。在护士询问是否要做伤情鉴定时,林乐芒摇了两下头后又犹豫着点头,她保留下了一份完整的伤情鉴定报告,回家后又去找公寓管理要走了昨晚特定时段的电梯监控,直到将两份文件加密锁好她才重新感受到敷布下正在搏动的疼痛。出乎意料的是,尽管很难想象现在的自己还能毫不戒备地与万宇晴单独相处,但在目睹着那些血瘀恶化、发黑、消散、愈合的全过程中,林乐芒并没有那么憎恨造成这一切的人。复杂的情绪线团里她能分辨出失望和恐惧,那些高举的红色警示旗必定不能被忽视,不需要去搞懂对方失控的触发原由,远离就是最好的解决手段;她还能理出一截难过的线头,毕竟在那之前不久才确认过微妙却肯定的心动。只是激昂的愤怒和缩紧的手掌仍旧不如另一个人目光的冷意深刻,紧张感似不知来处的蚁虫爬遍周身。

选秀节目的进程快到出道夜了,中期爆出选手“黑料”的喧闹已然被遗忘脑后,北视特意更新节目网络平台版本,细致地剪掉退赛选手的片段,如同这个人从未出现过。林乐芒打听过顾影的去向,也旁敲侧击地调查过相关爆料的真实性。谎言总是在真假掺杂时最令人信服。顾影刚成年后从事的工作,包括网络直播和游戏陪玩一类,虽然在目无下尘的人眼里算不上体面,但对于毫无依靠的女孩来说却是供她生活之余还能争取梦想的赚钱途径。可是那些模糊截图和配上的红色大字矫造的淫秽谣言与事实毫不相干,北视媒体组可以靠毫不留情的堆量信息流灌输给网友认知,再截断对方所有的发声渠道,真相如何便不再重要。如此方法在实力悬殊的围杀中从未失手。而像履带碾过躯体般的这种彻底击碎和完全毁坏,用王宥倩的话来说,却是“纯粹出于项目发展考量,不存在对个人的针对”。成为目标是因为不合时宜的出众,是坏运气。简单的推论足够让林乐芒知道:无论那人对自己的打算是什么,只会比目睹过的更糟。

再抿下一口酒,林乐芒冲着远远对自己举杯示意的人回礼,然后迈开步子走回刚离开的社交圈子,她的脑中仍响彻着火灾警报般刺耳的高声警告,面上已然恢复成最完美的应酬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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