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温 第62节(2 / 2)
他每个月依旧给她打两万块“生活费”,也照常给她买那种很贵的衣服和鞋子,以至于温降从没想过他会存在缺钱这种可能,直到现在。
嘴唇和口腔在这样的震惊中微微发干,她最后只能问:“是他不给你打钱了吗,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春节之后。”迟越回答,看向她的眼神依旧柔和。
“春节之后……”温降徒然重复了一遍,简直没办法想象像他这样从小娇生惯养出来的人,这半年到底是怎么瞒着她熬过来的,每天要学十二个小时功课,一边还得想办法填上家里各种各样的开销。
别墅高昂的水电天然气费用,一年上万的物业费,数学家教的补习,一周一次的家政,还有每天吃饭的支出,一箱一箱买给她的草莓和樱桃……
不光没钱,他为了不让她发现,还在努力维持表面的光鲜。
温降想到这儿,胸口像是被咽不下去的骨刺卡住,一下子就红了眼眶,只能问他:“为什么这么突然……”
虽然从心理而言,她知道他不愿意用他的钱,可从现实出发,没有钱的确什么都做不了。
就连偶像剧里威胁富二代男主离开女主,都要用经济封锁这一招。
迟越听到这个问题,似乎觉得有些玩味,轻哂了声道:“我不知道,但最简单的逻辑是……那个女的生了两个孩子,二分之一的遗产相比三分之一,会多很多。”
所以巴不得迟运盛早点废了他这个倒了台的前妻的儿子,最好在他们儿子的满月酒上就做好遗嘱公证。
温降听到这句,就明白了无非就是那个上过门的坏女人这样那样的手段,沉默片刻后,知道他不想再和那家人有任何瓜葛,回到刚才的话题,重振旗鼓道:“没关系的,你不是在我这儿存了很多钱么,周静美的一万块也还过来了,我这里有二十万呢,够我们花很久了,再说这个暑假我都有空,也考完店里的咖啡师证了,到了杭城可以继续在连锁店里打工,时薪挺高的,你不用担心钱的问题。”
她一口气说了很多,态度坚决,迟越却隐隐感到窒息。
就像她之前,凌晨十二点还要陪在他身边,看着他写作业时那样。
陪伴当然很好,但更多的是压力。
加上某种根深蒂固的大男子主义作祟,他很难接受让她一个人出去打工,而他在画室里与世无争地画画这种状况,那就又成了她的拖累。
而要是她一个人,带着那些钱去杭城的话,可以很轻松地过完大学四年,不用到处打工,只需要静下心来好好学习就好。
温降看他不语,漂亮的眼睛又流露出那种距离感十足的若有所思,心里便着急起来,靠他更近,紧接着道:“而且只需要一年,等你明年考上大学,开销就很小了,我们到时候就可以一边兼职一边上课,毕业之后在杭城找一份稳定的工作,一切都会变好的。”
她把一切都想得圆满,迟越的喉结艰涩地滑动,仿佛拖行过粗粝的沙地,告诉她:“可是画室一学期的学杂费就要六七万,买一次油画颜料要上千,万一我考了一年,还没考上怎么办?”
她难道就要跟他这样一直耗着吗?
这个念头才浮现,温降便固执地开口:“那就再考一年,国美有很多二战才上岸的美术生,这很正常,你不要有压力。”
“那你呢?”迟越轻声问,一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温热的指腹划过她的脸颊,留下一道蜿蜒的触感,随后放下手指,“这样带上我,你会很辛苦,我不想拖累你。”
温降听到这句,脸上几乎拂过震怒的表情,随后紧紧伸手抱住他,下巴抵上他的肩膀,拼命摇摇头:“一点都不辛苦,你也不会拖累我……我本来就是遇到你之后才变得越来越好的,如果不是你,我不会拥有现在的一切。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高高兴兴地去学你真正喜欢的东西,而不是像这段时间一样,每天都愁眉苦脸,只有这样我才觉得辛苦,才觉得一切都没有意义。”
话音到这儿,听他自嘲地轻笑了声,温降把他的肩膀抱得更紧,无比真挚无比炽热地补充:“而且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和你分开的,什么困难我们都可以一起面对,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她的承诺像是实心的大理石球,就这样深信不疑地屹立着,是最典雅纯净的白色,线条完美无缺,在这样完美的圆形中显得牢不可破。
而承诺的填充物是她的体温和炽热的言语,迟越抬手搂紧她的腰,胸口滚烫得快要融化,心跳和脉搏都在这样浓烈的感情中不顾一切地震动起来,是失去理智的前兆。
于是在他轻率而不负责任地开口答应她之前,迟越申请按下暂停键,低头问她:“你让我好好考虑考虑好不好?”
温降很快点点头。
迟越便松开手,稍稍往后仰了仰,示意她松开自己。
但温降犟起来的时候比谁都大胆,明明他的肢体语言暗示得很明确,他们应该有这样的默契,她就是执拗地不松手,还振振有词地告诉他:“你就这样抱着想,不着急。”
迟越算不清这是今天的第几次哑然,短暂的无奈过后,重新抱紧她,抬手轻抚她脑后的长发,鼻间满是洗发水的清香。
他骨节分明的长指梳理头发的感觉很舒服,两个人就这样坐在灯下安静了好久,耳边的蝉鸣如潮水般涌上,又逐渐退去,如此反复。
直到某一刻,他发现自己在这种时候其实已经失去思考能力了,像是被她拽上一辆飞驰在公路上的车,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仅仅是在反复琢磨和品味她为他描述的那个未来,发现那的确才是最好的一种可能,甚至已经提前为此感到狂喜。
再花一年去学美术,至少要好过盲目地一头扎进某个他一无所知的领域,好过在其中痛苦地挣扎,甚至让她也被迫沉入郁郁寡欢的低潮中。
迟越到这里总算下定决心,只是在这之前,他觉得自己还有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需要向她确认。
于是温降听见他低缓而慎重地喊了一遍她的名字,嗓音还带着几分颤抖,就知道他已经考虑好了,松开手抬眼看向他。
谁知道他的下一句不是“我决定好了”,也不是“我愿意”,而是:“你爱我吗?”
温降愣住了,一眨不眨地望着他深邃而昳丽的面容。
“你爱我吗?”迟越怕她没听清,又一字一句、格外仔细地问了一遍,紧了紧喉结,眸光湿润地望着她,最后道:“只要你说你爱我,我就跟你走。”
温降听到这句,脸上的震惊便缓缓退去,伴随着唇畔浮起的坦荡又赧然的笑意,小声喃喃了句“笨蛋”。
紧接着告诉他:“我当然爱你啊。”
她本来还以为这是他们已经心照不宣的事实,只是她并不知道这种爱意在正常情况下应该怎样宣之于口,所以大多数时候,只是纯粹地依照感情行事,借由行动去表达。
相比起言语,行动对她而言更真实,也更深刻。
迟越听到这句,浓黑的眼睫轻颤了一下,看了她两秒后,在冲动中生涩地低下头,在她的唇上轻碰了一下。
触感很柔软,在嘴唇相触的同时,心跳也在同一时间落了个重拍。
两人在同一时间愣住。
温降虽然都跟他同床共枕过几次了,但还从没想过他们会做更亲密的事,也没有明确和清晰的“男女朋友”这样的概念,只知道“在一起”和“对他好”这两件事。
所以在他的吻落上来时,只来得及屏住呼吸,连眼睛都不知道闭上。
而结果是,他的嘴唇真的很软,触碰却又太短暂,她甚至弄不明白那一瞬间奇异的心荡神驰是因为荷尔蒙还是心理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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