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温 第45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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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降一瞬间竟然想到他可能会死,小时候听村里人说,人死之后就会变得很沉,因为四肢都僵了。

她不受控地啜泣出声,意识到自己不可能这样扶着他一直走到小区门口,在深夜十二点等路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出现的出租车,万一来不及怎么办。

只能在慌乱中低头去找他的手机,用力抹了一把眼泪才能勉强看清上面的紧急拨号键。

120很快接通,温降忍着哽咽报出地址,又说明了迟越身上最主要的伤口,才在接线员的安慰中稳定住情绪。

等到电话挂断,她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脸颊上一抹冰冷的湿意。

迟越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眸光黯黯的,被浓重的翳似的睫毛遮住了大半,帮她擦掉眼泪后,轻声开口:“别哭……没事的。”

第43章 、降温

次日

麻药的药效退去后, 视线还有些模糊,左上方顽固地悬着一团白色,迟越努力睁开眼睛, 辨认了好久,才意识到那可能是缠在他前额上的绷带, 一面移开视线,总算看清一侧的窗户。

天已经大亮了, 却并不刺眼,仿佛和他隔着温度很低的水流, 呈现出一种浑浊的白色。

连指尖都离他很遥远, 他想伸手感受, 苍白的眉心不自觉蹙起,良久后才找到力气,食指微勾,碰上冰凉的输液管。

昨晚的大多数记忆都被打碎,他几乎没办法记清任何一部分,只知道自己最后回到了家,脑海里只剩下温降一边哭一边打电话的样子, 胸口隐隐作疼。

思绪落到这儿,他正在努力寻找这种疼痛的来源,就听病房的门被打开, 虽然隔着一层薄膜, 传来的是温降熟悉的声音:“周医生说麻药六点就褪了,八点还没醒就让我叫您过来……”

“我给你检查一下……你中间有没有试着喊喊他?”对方说着,弯腰取过床头的病历本定睛一看, 摇头失笑, “小姑娘, 这不是醒了吗,看你着急的。”

“啊……”温降也愣住了,探头一看,重重松了口气,赶忙走近床头,连着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疼不疼,头晕不晕?饿吗?”

迟越花了几秒钟接收这些信息,喉结滑动,说不出话,只是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但就是这样一点幅度,就像晃动装了八分满的水瓶,眼前突然一阵昏黑,即便他是躺在床上的,仍旧觉得天旋地转。

一旁的医生看出他的不适,走近拨开他的眼睑确认了一下,一面开口:“赶紧别乱动了,有没有觉得头晕恶心?有没有耳鸣的情况?”

迟越努力深吸一口气,眼睫细密地颤动着,很轻地“嗯”了声。

“你这就是脑震荡了,昨晚头上被砸出一个窟窿,还好没伤到里面,不严重。这段时间都卧床观察,保持情绪稳定,不要大喊大叫,有什么事情一下子想不起来都是正常的,不用着急……”医生说着,刷刷在病历本上记下两行字,转头提醒温降:“你就在边上陪着,有什么事按铃,过一会儿给他喂点温水,到了中午护工会送饭过来,手术不算大,可以正常吃东西。”

“好,谢谢医生。”温降送她到病房门口,开口道谢。

再转回来时,她拉出床边的凳子坐下,盯着他看了好久。

迟越的眼帘轻颤,默默移开视线。

下一秒就听她一顿数落:“你是不是疯了?昨晚那么多人还非要去,知不知道你现在伤成什么样了?肋骨骨折,小腿骨裂,头上还开了花,你不要命了?”

她当时看医生拿着ct报告研究完、告诉她一共有三根肋骨骨折的时候都愣住了,没办法想象他都伤这样了,回家用力抱紧她的时候该有多疼。

但现在迟越醒了还好,她昨天夜里才是真的快要疯了,医生又说什么这个点骨头往内折,脏器损伤是免不了的,还不排除气胸血胸的可能,手术会比较麻烦。她又不懂医,当时越听越慌,还以为他真的危在旦夕,连擦眼泪的心思都没有,就跑去给他交钱,又在手术室外签完了只有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手术同意书,完全记不清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了。

谁知道说起来可怕,手术两小时不到就做完了,中途有值班护士看她躲在那儿哭,安慰她除了肋骨骨折之外,剩下的都是皮外伤,就是头上伤口大了一点,缝了十来针,但也只是看起来可怕,没有真的把骨头打破,接下来住院几周观察就好,离死还远着呢。

还开玩笑说倒是他脸上那几道割伤比较要紧,年纪轻轻长得这么帅,毁容了可不好,让她明天叫医生开两支祛疤药膏给他抹。

温降当时听完这番话,总算定下心来,止住眼泪,等三点多看他从手术室回到病房,心跳平稳呼吸正常,才没撑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眼下迟越听着这番数落,只是很浅地牵起唇角,递给她一个讨饶的笑,想借此蒙混过关。加上他刚做完手术,脸色苍白,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温降看他这幅样子就来气,轻拍了一下他的被子,道:“还笑,都毁容了,丑死了!”

迟越闻言,缓缓收敛笑容,用那双略带倦意的眼睛望着她,视线柔和。

温降这才心软了,闷闷地带着刚从医院超市买来的保温杯离开,去给他倒水。

半杯温水下去后,总算让人有种活过来的感觉,迟越稍微感受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腿上打着石膏,手臂上缠着绷带,胸口还扣着固定用的胸带,简直绑得跟木乃伊似的,也难怪刚醒来的时候疑心自己已经成植物人了。

温降正在门口跟护工确认中午的订餐,他就这样看了她一会儿,想起来问她:“今天不是星期五吗,你怎么还不去上课?”

“上什么课啊,你都这样了。”温降在凳子上坐下,横他一眼。

迟越的声音还有些哑,动了动手指,又道:“我已经没事了,你不用在这儿坐着,回去上课吧,让万叔来接你。”

“不要,我已经跟邱老师请过假了,你才刚过完手术,万一有什么并发症,我得在这儿看着,”温降说完,看他又张口想要反驳,打断道,“再说我不是都学得很好了么,反正去学校也是订正试卷,我都会了,把你丢在这儿我不放心。”

迟越听她竟然拿他的话来堵自己,微怔了怔,又弯起嘴角。

“所以昨天他们为什么打你?要钱你就给他们好了,反正再过一年就要毕业了,敖飞建威风不了多久的,实在不行你不会报警吗?哪有被打成这样的,他们十几个欺负你一个,我现在就报警!”温降看他一副毫无脾气的样子,想起自己原先的话头,越说越来气,真准备掏出手机打110。

但迟越垂下眼帘,费劲地抬起手指碰了碰她,摇头道:“不用……事情都解决了。”

昨天敖飞建摆明了就是来找他的不痛快的,不管给不给钱都免不了要跟他们动手。好在也不是他单方面被打,敖飞建估计跟他半斤八两,他离开的时候,他还躺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真理论起来不好说。

再说是他先动的手,当时听到那样的话,整个脑袋都白了,抓着酒瓶就敲了上去,后来没打死他们还得多亏他理智回归,要不然现在不是给钱的问题,是烧纸钱的问题。

但这种话他没办法告诉温降,毕竟她还不知道是他先动的手,要是说了之后她问那些人都说什么了,那么脏的话,他答不出口。

这头温降看他竟然摇头拒绝,“噌”一下就来了气,要不是他现在裹成个粽子,真想给他来两拳,追问:“解决?怎么解决的?你也打他们了?”

“……”迟越被她一猜一个准,喉结滚动,点了点头。

“你——”温降简直快岔气了,想说就算你还手了,一个打十个能占着什么便宜,可惜来不及开口,下一秒手机就响了。

温降接起来,是李阿姨,听声音像是吓坏了,一张口就着急地问:“温温,阿越出什么事了?怎么我进门就看地上有血呢,他电话也关机,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他又、又……做傻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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