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节(1 / 2)
他家中二老比他还潇洒,整日就在世界各地旅游,连儿子在家中如何都未必在意。
而情况当然也是在一瞬间发生了改变。
末日……
这两个字如果只是挂在嘴边,甚至是常常挂在嘴边,那么有时候人们就会忽略其威力,认为这东西稀松平常、不过如此。
他们不会觉得这玩意儿真的会发生,只会觉得这是传说中的玩意儿,在代代相传的夸张与自夸之下,变成了某种模糊了真实色彩的……一种吹嘘的产物。
于是当末日真的发生的时候,反而谁也没有意识到,这就是末日。
窄楼中的任务者们知道这是末日,是因为他们从现在这个时刻回过头去望,当然能明白这一点。可是最开始,谁也不知道。
他们只是觉得,好像身边的疯子变多了一点、好像新闻里的凶杀案也变多了一点、好像小区里的争吵变多了一点、好像路上的堵车变得严重了一点、好像医院里的病患也变多了不少。
就是这样而已。
而即便是这样,人们也很难想象,这就是一场末日。
谁会认为这是末日?那是他们习惯了的生活,是他们习惯了的生活中的一点点小小变量的改变,仅此而已了。
他们不会认为这是末日的,他们甚至不认为他们的生活改变了。
他们只是觉得,哎呀,世界上的傻子怎么这么多。
然后在茶余饭后随意地谈谈,又随意地扯开话题。
事情就这么一点、一点发生了变化。
徐北尽得知他父母死讯的时间,大概是在那年的冬天。他的父母去哪个南方一点的、温暖一点的地方过冬。
说是过年要回来,但似乎又不回来了,因为买不到飞机票。
徐北尽当时可能百无聊赖地想,那似乎就不必看每年变得越来越无聊的春晚了吧?反正爸妈也不在家……
然后,他就再也看不到了。
那一瞬间他想,生离死别,意思是什么呢?他总是与他的父母分别着,似乎也没有什么明确的感觉。他的父母总是与他相隔很远,可能在地球的另外一端。
而此刻,他们在世界的另外一端。
现在徐北尽的梦中就在重新放着相似的场面。冬天、雪天,他父母的死讯。
然而徐北尽感觉自己像是在居高临下地、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
为什么?
因为他不记得了。
所有人都以为他还记得末日中发生的事情,认为他有相关的记忆,认为从疯病蔓延到人类进入窄楼,这中间所有发生的事情,他都「记得」。
他们以为他「记得」这个名为徐北尽的男人的过去。
但其实他不记得。
他只是「知道」。不像其他任务者,对自己的过去完全没有概念,徐北尽清楚地「知道」他的过去都发生了什么。但是,他没有任何的代入感,以及画面。
他的记忆当然也断在末日的前一刻。那是一个平凡无奇的下午,他窝在躺椅上看书,他的父母难得回来,在楼下商量着今年冬天去哪儿过冬。
随后,记忆断点。一段巨大的、漆黑的深渊横亘在他的大脑之中。
然后是他知道的那些事情。琐碎、复杂、令人厌恶。那其中有他自己的,也有其他人的。他始终记得这些,他无法忘记这些。
可是他有时候想,那真的就是他的经历吗?
他真的在一个大雪弥漫的冬天收到了父母的死讯?那是确切发生的事情吗?
而他记忆中的其他人呢?他们的过去也的确是如此的吗?
当他说「记忆有时候也会成为一种诅咒」的时候,他指的并不仅仅只是关于他自己的过去,还有,他记忆中,他「知道」的关于其他人的过去。
这些记忆总是会让徐北尽有一种巨大的、如同坠落深渊一般的绝望与无助。
如果是真的,那么,他已经无法挽回一切了。
而如果是假的,那么,什么才是真实呢?
他静静地看着眼前虚幻的、如同梦境一般的场景,就像是走马灯一样地闪过。
他突然感到些许的奇妙,毕竟,他完全不知道的、他的「过去」,而他的大脑却能够如此鲜活地演绎着。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心中突然冒出来一个特殊的想法。
他想,他是不是就要死了?
不是说,人死前会出现幻觉吗?过去的人生片段会如同走马灯一样,一点一点地回闪在面前。在死亡的时刻,回顾过去。
然而徐北尽却猛地笑了起来。
他不是真的笑了,他只是察觉到某种不可遏制的、疯狂的笑意正在他的脑海中蔓延着,他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逗乐了。那究竟是什么?
他其实也不太清楚。他只是觉得可笑、滑稽,觉得悲哀、苦涩。
所以他觉得应该要笑笑。
然后他想到了林檎的那句话。
“不想笑的话,就可以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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