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2 / 2)
他微微顿了顿首,“燕王殿下棋艺高超,谢某自愧不如。”
话罢,他便离席,笑道:“陆大人的棋艺应当在我之上,不妨来一局。”
陆寒宵瞧着手痒痒,但往日里他可不敢和燕王殿下下棋,今日两人都是以女婿的身份拜访岳丈,倒让他大着胆子应了一回战。
谢清则自席上退下,目光落在宜锦身上,见她面色红润,比在侯府时精神许多,想来在燕王没有苛待她。
放心的同时,心底却又有一种难言的苦涩。
他行至她身侧,还未等他开口,宜锦却先开口道:“兄长,还请借一步说话。”
谢清则自然应下,出门时,他回首瞧了燕王一眼,两个男人的眼神对视,又电光火石般避开。
邬喜来跟在宜锦身后出了前厅,手上捧着一个紫檀木的盒子。
宜锦先开口道:“我听阿珩说,这些日子兄长一直替他看诊,实在是让兄长费心了。我和阿珩没有亲兄长,可是在我们心中,你也同亲兄长别无二致,这次回门,我和夫君特意备了礼,你瞧瞧可喜欢?”
话罢,邬喜来便将紫檀木盒子呈了上去。
谢清则接过,却觉得这盒子沉甸甸的,他打开看了一眼,是一整套银针,做工精湛,若没有个把月的功夫,做不成这样一套品相完美的银针。
可以说明,这份礼,几乎是燕王与知知成婚之前便早早备下了。
薛家每个人,长信侯,薛珩,薛瑀,宜兰,包括连襟陆大人,每个人的礼,燕王都没有落下。
谢清则惊心于这个男人缜密的心思,面上却不改颜色,笑道:“多谢王爷与王妃。”
宜锦听到他的称呼,笑道:“兄长见外了,你喜欢就好。”
谢清则握紧手中的紫檀盒子,明知自己是多此一举,却仍旧问了一句,“殿下他……待你好吗?”
邬喜来听到这话,皱了下眉,却鼻眼观心,没有说话。
宜锦点头,带着些雾气的眼睛明亮清澈,满是笑意,“兄长放心,他待我很好。”
谢清则默默道:“那就好。”他唇畔泛起微微的苦涩。
宜锦道:“距兄长回燕京,也已半月有余,兄长何时回北境?”
谢清则来不及收起心底那抹苦涩,便回道:“祖母近来身子不适,我想陪她一段时日,暂时还未定下回北境的时辰。”
宜锦听着这话,也不由有些担心,“程老夫人身子骨一向健朗,上次我见她,她老人家还神采奕奕,怪我这些时日疏忽了,只叫芰荷送了礼去,却没去看看她老人家。”
谢清则却微微笑了笑,柔声道:“祖母年纪大了,有个头疼脑热是常事,她喜爱你,哪怕只是礼物,也比见我这个糟心的孙辈强多了。你不必挂心。”
说着,他便问道:“燕王殿下伤如何了?”
宜锦道:“他是个打碎牙齿活血吞的人,从来不肯叫疼,只有慢慢将养着,宫中派来的不顶用,也不敢乱瞧。我正想问,若是兄长得空,改日可否替他看诊?”
谢清则自然答允,“便是看在这套银针的份上,我也没有推脱的道理。只是怕他不肯看。”
宜锦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道了句谢过兄长。
前厅内,陆寒宵瞧着对面脸色越来越冷,棋风越来越诡异的燕王殿下,他仿佛明白了点什么,心里叫苦不迭,输了三局,直到宜锦的身影再度出现,对面男人的脸色才缓和了几分,让了他一个平局,让他在宜兰面前不那么颜面尽失。
他忙抽身脱离了棋局,恰好也到了用午膳的时候。
一大伙子人用膳,长信侯府上下忙作一团,等到用完膳,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日暮到黄昏时,两拨人马才各自告辞回府,纵然宜锦舍不得宜兰和薛珩,也只能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但马车晃晃荡荡,却没有朝着回府的方向,宜锦纳闷,问道:“这是朝云来观去的方向,殿下是要去拜访道长吗?”
萧北冥不太满意她的称呼,他更愿意她在岳父面前叫他的那声夫君,但他没有开口,等到了山脚下,他才道:“大婚那日,没有陪你拜过高堂,是一憾事,今日便当着岳母的面,再拜一次。”
宜锦惊得说不出话,却在到达供奉母亲长明灯的云来观偏殿时红了眼眶。
在她心中最重要的从来不是薛振源,而是母亲乔氏,新婚那日,薛振源不肯迎母亲的牌位回府,拜高堂时,也只拜了他一人。
这件事她放在心底,连芰荷都没说过,可是眼前这个男人却明白她的心思。
这里没有亲朋满座,没有热闹喧嚣,也没有宫中司仪见礼,可是她却觉得心里像是升起了一团暖融融的火焰,就好像这十几年来,娘亲一直在她身旁。
最后一声夫妻对拜之后,她的眼泪止不住地滚落下来。
萧北冥看似沉稳,这时却也有了几分慌乱,他替她擦去眼泪,等到两人心情平复,才踏上下山的路程。
到了半山腰时,燕京万户灯火已经燃起,黑暗与灯火相互映衬,勾勒出一幅壮观的宏图。
两人坐在归途的马车上,路过集英巷的路口时,萧北冥目光沉沉,他低声问道:“知知,就是在这个街口,那日烟雨朦胧,你提裙向我奔来,像是看到了故人。你那日,已知道我的身份,是特意来寻我的,对吗?”
他并不是大意之人,在这之前的那些年,他曾经查遍了燕京闺秀的名录,也没找到那个在山洞中割血救他的小姑娘。
可就在七年后的某一天,她忽然就出现在他眼前。她了解他的喜好,知道他身边的人,甚至能出言提醒他提防宫中派来的御医。
他不信这一切都是巧合。
但他却选择了相信眼前这个人。
这是他这些年来唯一不理智,不严谨的决定。
宜锦看着他那双深邃如潭的凤眸,心跳得极快,她在他深沉的目光下艰难地点了点头。
等到下一刻,就在她以为眼前之人要质问她时,男人却忽然将她揽入怀中,他们四目相对,鼻尖几乎要触碰到一起,他垂首,修长的指尖在她娇嫩的唇瓣上抚了抚,最终在她耳畔轻声道:“知知,不管你是因为什么选择了我,从今往后,都不能弃了我。”
他长睫微颤,投下一片阴影,“你要对我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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